岂因病娇避趋之(5)
何皎皎觉得心口憋闷,便悄声把布帘的系带扯开了一条细缝,往外面偷瞧。
虽是夜晚,却也在灯火中瞧见道旁男女们的蔼蔼笑颜,吵吵嚷嚷的涌动着,仿佛这锦帐车是今夏的新果子,跟着走就能尝个甜。
就在此时,似有一道寒隐隐的蓝光,刺到了何皎皎的眼角。她暮然看到人群外面,一座灯火阑珊处的清冷石桥上,依依站着一个公子。
这公子身着碧玉石色的华服,一身清冽的贵气,正提着一斗萤虫,和她对上了视线。他戴着镶着橄榄石的狐狸面具,墨蓝面具遮住了上半脸,却也恰露出他一双娇怯的媚眼。
萤火虫的光芒一明一暗,照出了公子薄唇微启。
再一暗一明,照出了他白皙脸庞的柔润线条。
何皎皎急慌慌收回了头,把锦帐胡乱塞紧。把外头的吵闹隔绝后,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失控的韵律。
秀色可餐,呵,秀色只是可餐罢了。
她宽慰着自己,便顺手拎起帐中矮几上摆着的酒壶,酣畅倒了一碗。酒碗刚刚举到嘴边,却听“簌”的一声,帐子里一道迷离光影闪将进来。
却见一个人,轻滚了半圈,又端端单膝跪到了何皎皎眼前。外面的官兵并未觉察,即便是轻肌弱骨的人,也未必做的到这般悄无声息。
钻进帐内的,竟是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美男子。
作者:狐狸崽子病娇之前的最后明媚时光~
第3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姐姐见了我,又为何突然缩回帐内,我竟如此可怕吗?”
狐狸男接过何皎皎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抿嘴轻笑着。
何皎皎听了这奶奶的声音,竟是个弟弟?
狐狸男环顾了帐车,起身把车角的几盏灯提起来吹熄了。他从怀里掏出那袋萤火虫,施放在了车里。萤虫一转眼已点遍了整个帐车。
闪闪荧光映在何皎皎瞳中,如鲛人珠泪,希冀非常。
以万变不惊著称的何皎皎,目睹了这一切,当然不能放下身段来,故作冷冷说道:
“小公子,你这样擅闯,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可知我是谁。”
狐狸男跳到何皎皎面前蹲下,动作仍十分轻逸,声音却是略俏皮:
“不知道,不知道,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出门呢,我家管的可严了。”
他把脸凑近了细细端详着,温雅说道:“姐姐真是皎皎如月,可般般入画矣。”
“我要喊人了。”何皎皎拿着空酒碗转着,她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来逃避他的眼神,却发现自己的手在细微抖动。
“小生初到民间,不通世事,不知姐姐与我对饮三碗,可算是冒犯?”
狐狸男乖觉坐到案前,在青玉薄碗中斟满了酒。何皎皎嘴角一扬,嗤笑一声,这有何难。她举起酒来,先咕嘟嘟喝了一碗,豪气直通肺腑。
狐狸公子只细细抿完小半碗,却咣当一声便倒在案上了。酒量这么差,还好意思提出和人对饮三碗。
何皎皎想此时使坏,揭去他的面具,谁知手刚伸过去,这小公子竟醉醺醺抬起了头。她的手一把糊在他的脸上,一半是冰冷面具的触感,另一半却是炙热燃烧的暖玉肌肤。
二人视线再次对上之时,时间仿佛干涸了,只有萤火虫在定格的空间里盈盈飞舞着。
那双盛满星河的深瞳,能把人淹进去忘记了呼吸。
这如果是在梦里,何皎皎或许要破戒了,可惜黄粱梦短,只一晌贪欢。
咻!
一支短箭射进车内,终结了静止的时间。当然,小狐狸并未转身,只两指向后一夹,便轻巧巧地接住了箭,他打开了捆在箭羽上的纸条,借着荧光看着。
突然,他神色清醒起来,如中了毒一般闷闷捂着胸口,嘴唇抿紧了,似乎要咬出血来。
“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后会有期。”
何皎皎还未及反应,狐狸公子已经嗖的一声钻出了车,一霎间已不见踪影了,只铛铛掉下了那枚狐狸面具。
“喂……你还没说你是谁呢!”这是心里的话,何皎皎当然不能大喊大叫。
帐车稳稳行着,来到了曲水流觞处的长街。官差把帐车外面的幕布高高揭开,露出了里面的纱帐。圣女真容初现,伴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连锦帐也似发出圣光来了。
“这帐内怎地已有萤火虫了,谁放进去的?”
“不知道,别让人发现流程错了,咱们可要倒霉了……”
几个差人低声议论着,惊出了满额的粗汗。
沿途候着的是各州的男男女女和官员看见了帐中娇美的圣女,纷纷嬉闹起来,人流在界限外,追着帐车流动着。
何皎皎端详着触手生凉的狐狸面具,纵使节日气氛越燃越盛,她的心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