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因病娇避趋之(128)
老店家拍了拍金何夕的肩膀道:“人间因果轮回,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说罢那店家竟匆然离去了。
金何夕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清楚,她何时撩的这女子。
见金何夕满脸疑惑,吴晴晴颤动着她生满老斑的手,朝着金何夕的脸伸去,却又不敢摸上去。
她哽咽着:“金公子莫不是……忘了晴晴了?”
金何夕摸着后脑勺,可她如今早已不是“公子”了,“公子”时期的事情,她记不起许多了。
吴晴晴不甘心,她拽着金何夕的手就往那天字二号闯。
“金公子,你可否最后……为我一梦?”
金何夕点点头,这家店的规则就是,若二人都在店里入梦,且想着对方,就在梦中能见到对方。
吴晴晴走去一号间睡梦去了,金何夕才躺在床上,闭起了双眼。
果然,金何夕在梦中,回到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那时的白耳族村子,还没遭到天花瘟疫的祸害,他刚来到此处,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被一众村民视为怪人。
金何夕也不惧别人如何说,他本是穿到一富户家的小儿子身上的,虽说形貌与那小公子一致,可身高却高出了不少,因此他的衣服,金何夕都不能穿。
他便来到城里裁定的一身华服,另外定制了一顶颇有魏晋风韵的白纱高帽,当他摇着折扇走在白耳村口时,那姿态实在是风流不羁。
回到村子里,金何夕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出门采买的官家小姐,吴晴晴。
他拉着晴晴便问:“姑娘,你看我穿着奇怪吗?”
吴晴晴眉目含羞,她从未遇见过如此率性的男子,只轻轻点点头。
金何夕却不依不饶:“哟,姑娘竟脸红了。好了好了,本公子这么穿是没问题了。”
吴晴晴听他如此这般说,更是涨红了脸,作势要逃,却又被金何夕一把拉住了。
“姑娘叫什么名字?”金何夕随口一问。
“吴晴晴。”
金何夕将折扇一拍手:“好名字,实在是妙。若是叫吴晴,反倒听起来像‘无情’,你却比‘无情’多了一个‘情’,那就是有情人了。”
吴晴晴听了这话,眼波荡漾着:“我是有情人,那……公子呢……”
“嗨,我就叫金何夕,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过:‘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这个典故”?
吴晴晴巧笑倩兮:“我虽不知道这个典故,可今天也知道了。”
说罢她望着金何夕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说罢便拂袖掩面,转身走开了。
彼时金何夕也是个愣头青,便随口大大咧咧地说了句:“姑娘,你我缘份深重,日后定会再见的。”
梦到此处时,梦境便渐渐模糊了,金何夕也平静地醒了过来。
她心中愧疚不已,自己当时随口闲聊,竟害了一个姑娘的一生,莫说自己当时没有撩她的意思,且自己心为巾帼,只是把她当成八卦姐妹罢了。
金何夕推开门,慌忙去天字一号间,看那吴晴晴的情况。
果然,她已气若游丝了,满嘴呓语着。金何夕满心悔恨地坐在床边,死死握住她的手。
她笑着告诉金何夕,自己要回光返照了。
果然,在金何夕握住她的手时,她便从双手处,寸寸肌肤游走着,渐渐恢复了雪润的青春样貌。
最终,吴晴晴变回了少女的样子,她妍生香辅,秀活清波,那容貌让人眩目动情,惊心荡魄。
此时一身男装,英气十足的金何夕,玉面上留下了一行泪:“晴晴小姐,是我把你害苦了。”
吴晴晴却缓缓摇着头:“金公子,可否把我抱出去,我想最后见见……这世上的月光……”
金何夕瞥向窗外,此时天已晴好,一轮朗月,正挂在正空。
她抱起吴晴晴,走到了客栈的天井里。
吴晴晴神情依依地望着月亮,又抬手抚摸了一把金何夕的脸:“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说罢,她便断了最后一口气。
金何夕在雨后的冷风中呆立了许久,店家才出现。
二人合力在天井中挖了一坑,将吴晴晴好生的葬了。
那墓碑上刻着:“白耳族遗民,至情之人,吴晴晴。”
经历此事后,金何夕也不再想回客房中,去苦苦痴恋梦里虚无的赵星川了,她决定回到灞河酒馆,继续经营店铺。
临别前,金何夕同那老店家痛饮了一回。
“老朽不知道该叫你金公子还是金姑娘,但有一事相告。”
金何夕举着酒杯苦笑道:“便叫我金姑娘吧。金公子是个负心薄情之人,他不配活在这世上。”
老店家笑道:“金姑娘,重情绝不是罪过,可要看此情是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