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想要你们母子俩的性命?”
听着高嵩猛然一惊的声音,范姨娘黑暗中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她和这个男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喜欢什么,忌讳什么。
于是,她一边哭骂一边把“庆阳长公主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将高扬意外落水的事怪到了她身上,并打算进宫求皇帝处决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庆阳长公主若是知道了高畅和镇北侯府三姑娘的事情,必定不会放过高畅,自己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又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为难,这才会狠下心来决定先下手为qiáng。
高嵩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范姨娘这番话里漏dòng不少,他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对范姨娘是真爱,也一向最偏疼高畅这个儿子,再加上范姨娘说完自己的“不得已”后,又提起了他这些年在庆阳长公主面前,不得不处处伏低做小,连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丢到了一旁的事……
高嵩捏紧双拳,到底是声音微哑地开了口:“她怎么说都是皇家公主,这事儿若是有半点不慎泄露了出去,你,我,畅儿,甚至是我爹我娘,你爹你娘他们……”
看着这显然是被自己说动了的男人,范姨娘紧绷的身子一松,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冒着风险亲自动手。”
害怕过后就是难掩的兴奋,范姨娘抬手摸了摸高嵩的脸,放软了声音安抚道,“你若是不忍心,就出去等着吧,我……我虽然也有些害怕,可是为了你与畅儿,便是地狱,我也愿意去闯上一闯的。至于别的,放心吧,我保证今晚在这屋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了,便是真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gān系。”
高嵩动容之余到底是心一狠,松开了抓着范姨娘的手:“别让她……走得太痛苦。”
范姨娘讥讽勾唇:“好。”
有了他的赞同和掩护,她心里什么慌张都没了,然而就在她再次走到chuáng边,准备对庆阳长公主动手的时候,本该昏迷不醒的庆阳长公主竟突然从chuáng上扑坐起来,哭吼着给了她两个重重的大耳刮子:“贱人!!!”
范姨娘:“……”
范姨娘:“??!!”
正准备送即将“病逝”的正妻几滴告别之泪的高嵩,也是看着突然带着几个侍卫从一旁的柜子里跳出来的长子傻住了。
说好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
这晚的高府注定一夜无眠。
隔壁宁远伯府里,严绍也还没睡。
不过不是因为担心自家特助,而是因为身下的chuáng睡起来太硬了——昨晚昏迷了没感觉出来,今晚意识清醒地往上一趟,习惯了各种豪华chuáng垫的严总就开始难受了。腰背发疼,怎么躺怎么不舒服不说,四周垂挂着的绣花chuáng帐更是让他觉得视线受阻,倍感压抑。
要不是怕突然改变生活习惯会引起怀疑,他都想喊人过来拆chuáng了。严绍满心躁郁,半晌到底是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出门透气去了。
这会儿按照现代的时间算,大概才十点不到,但整个天地已是一片静谧。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车水马龙,除了虫鸣狗吠,就只剩下了夜风拂过花草绿叶的窸窣声,还有偶尔响起的,古老又鲜活的打更声。
这是一个和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而他除了适应,没有其他选择。
严绍抬头看着渐渐褪去的云层,和云层之下细碎却异常明亮的星海,心下的烦躁渐渐熄灭,但心情仍是不那么愉快。
平常这种时候,他一般会选择抽根烟或是喝杯红酒缓解一下压力,但这里没有烟也没有红酒,严绍只能对月发呆。
不过没发一会儿思绪就被人打断了,严绍回神,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正呼呼喘着气的高洋,嘴角抽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你……你让我来的,你们那个门房就给我……给我开门了!”高洋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会儿虚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他一屁股坐在严绍对面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一脸蛋疼地问,“哥,我那渣爹是你派人引过去的吧?”
严绍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睛:“是啊,怎么?他没上套儿?”
“上了,就是上了我才来找你啊!”高洋心有余悸地说,“你都不知道他和那姓范的女人凑到一起后说出了多少劲爆的消息!我那公主娘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差点真的一命呜呼了,哎哟吓得我,这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严绍对此无动于衷:“有太医和你在,她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