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时练习室(14)
“白练同学,可以帮我看一道历史题吗?答案只给个A,都没有解析。”
我不是很懂怎么给人讲题,以前教表弟写作业,孩子聪明,都是打一顿就会。
生硬的学着老师讲课的样子给他解释:“题目里国民革命其实指的是第一次北伐,你知道北伐战争吗?”
“知道知道。”
“那北伐战争的对象是谁?”
“北伐的对象……□□!”
忍住,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能打。
题目还没讲完,体育委员风风火火冲进教室,气都来不及喘,大声喊道:“同学们!我们年级这个周末组织出游!”喊完用力吸几口气,还不小心呛到自己,扶着讲台不停咳嗽。
班里瞬时炸开了锅,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语无伦次,抓起扫把上窜下跳开始表演贵妃醉酒。刚还在问问题的男生转头就加入狂欢大队,也不管他的北伐,练习册都直接扔我桌上,封面龙飞凤舞“吴桦乔”三个大字。
几乎全班人都围到讲台,叽叽喳喳扯着还没缓过来的体育委员要他说清楚。
我用笔盖戳了戳面前的练习册,原本想像平日一样嫌弃的把它拎走,可抬头看见凑在教室前排欢呼雀跃的同学,我的眉头怎么也皱不起来。
体育委员又说了点什么,几个女生尖叫着抱在一起,少年们嚷嚷着互相推搡,甚至有几个人跳到椅子上,挥舞旗帜般,一圈一圈甩着校服外套。
不可名说的情绪嫩芽般悄然滋长,心里被挠得不自在,我刻意收回目光,严正地坐直。可不管自己多努力,还是控制不住悄悄上扬的嘴角。
接着是笔掉落的声音。
表情还没收起,下意识转过头,入眼是邢南洙深不可测的双眸。
一个女生忽然拉住我往外跑,“白练!快去挑任务。”
邢南洙收回目光,不紧不慢捡起笔。
看着被牵起的手,我只想学卓楚涵的语气呵斥“大胆刁民”,或许是最近表现得太仁慈,她怎么可以那么自然的抓着我。
还是有些芥蒂,我把手抽了回来。身前的女生仍是兴高采烈,头都没回,又抱上我的臂膀。
算了,就这样吧。我被她牵得四肢僵硬,差点没同手同脚。
一直以为高中出游就是在附近找个小公园嗑瓜子聊天,或者到天文馆水族馆博物馆科技馆各种下馆子。
所以当班主任神采飞扬宣布要去百多公里外的滨海市时,一片其乐融融中我心如死灰。尤其是看到大巴车的那一刹那,差点没当场昏厥。
浑浑噩噩跟着队伍往车厢里挪,五脏六腑源源不断受着皮革座椅气味的攻击,我险些站不稳。
“同桌一起坐啊,这样我好点名。”班主任在门口扯着嗓子。
车里一片骚乱,让人根本没办法坐下。
几个同学不满道:“老师!好不容易出游,就让我们自己找位置嘛,为什么一定要跟同桌坐。”
话音初落,引来声声附和。
“对啊,这样跟在学校有什么区别嘛!”
“老李你行行好啦。”
“就是就是。”
班主任被堵得哑口无言,嫌弃道:“哎,还挑!不管你们了,我上另一辆车看看去。”
想要推开前边挡路的人,手却被拦住,邢南洙伫着不动,要不是开口会吸进更多难闻的气味,我现在真的好想骂到他满地找妈。
这时,一个婉转悠扬的天籁女声如黄莺出谷般娓娓唤道:“邢南洙,一起坐吧。”狗东西终于放开我的手。
我要把维基百科上所有形容声音动听的词都送给这个妹妹。
遇到空位我便立即坐下去,抱紧书包闭目养神。
大巴车开始启动,班主任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哎等等等等,周老师,这还有座位,让那几个学生过来。”
我只知道有人在身旁坐下,一直没睁眼,试图逼自己入睡。
可越紧张越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前些年的场景。我的老父亲心血来潮说要自驾游,而我坐在后座一路难受的泣不成声胡言乱语,到服务区休息时,我爬出车子要吐吐不出来,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害得热心市民以为我爸是人贩子,差点报警。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觉得这样可能会好受些。忽然,什么东西落在我右耳,一阵舒缓的音乐闯进来。
我睁开眼睛,李真时正坐在一旁玩手机,左耳挂着只白色耳机。
窗帘早被严丝合缝拉上,车厢半明半暗,少年的身子不时随车晃动,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手机,百无聊赖。他转过头,发现我正看着自己,便佯装严肃,无声的说了句“快睡觉”。
宛如魔咒般,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