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一把抱起她,一只手托着她背,一只手托在她腿弯,急急往外走。
“你、你停下!”
少年的脚步踩过林间的地面,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速度丝毫未减慢。
“盖亚!这不能去看!”
柳余这回真的想捂脸了。
“为什么不能?”
“是、是那儿疼……”
柳余再是大胆,也没大胆到找医师看这毛病,她拍他:“养几天就好了。”
“有女医师。”盖亚将她往里抱了抱,免得她滑下去,“别动,这没什么。上次艾斯司长也带她情人去看了。”
……她忘了,这是个多么奔放的西方世界。
……更忘了,即使大部分时间的盖亚很好说话,但在某些时候,他却固执得让人头疼。
最后,柳余还是被带去了学院内设的诊疗室。
扎着一个髻、看起来极其严肃的女医师一检查完,就对着盖亚瞪眼睛:
“莱斯利先生,您太粗暴了!”
亲爱的莱斯利先生难得的,脸红了。
他垂着脑袋乖乖听训,女医师配了一管药,吩咐柳余每天早晚涂,告诉她最近不要过于劳累,激烈的运动,比如马术、击剑也先放一放,最后叮嘱两人:
“……隔七天,噢不,十天,该死的、你们这些不知分寸的……等,等等,亲爱的小甜心,先把这个吃了。”
女医师递过来一片长得像婴儿形状的绿叶,这是艾尔文大陆上生产的“沱尔叶”,柳余看弗格斯夫人吃过几次。
沱尔叶,换个说法,短时避孕药。
她默不作声地接过,嚼碎吃了。
“行了,你们该走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一定拿着长柄仛仛敲破你们的头,尤其是你,莱斯利先生!瞧瞧小甜心这手和脚,莱斯利先生,即使您要玩花样,也请稍稍顾虑下您可爱的小情人。”
“是。”
盖亚并未辩驳。
他在整个诊疗过程中十分配合,又极度安静,柳余知道,他所有的温存都是假象,这是他天生的涵养所致,大约是类似于“自己闯的祸自己收”这种心态。
他对她并无感情,即使有,也微乎其微,而这一点微末,还源自于“救命之恩”和“露水之情”。
她现在要做的,是将这微末之前情一点点累积,直积累到他恢复记忆时,她不会被神祇的勃然之怒湮没。
盖亚重新将柳余稳稳地抱到了怀中。
“对不起,贝莉娅。”
他低低地道。
柳余环住他脖子:
“不,盖亚,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以后还会理我的,对吗,盖亚?”
她声音很低,像是低入了尘埃里。
“……恩,会。”
说完,盖亚就闭紧了嘴。
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死寂。
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他们再无法如之前那样自然地相处,可又无法更进一步,于是,尴尬从生。
当然,柳余的尴尬只存在了一会。
她想起刚才被她忽略的一句话:
“盖亚,你刚才说‘艾斯司长也带她的情人看病',‘也’,这是不是说,你承认,我也是你的情人?”
“……”
盖亚拒绝回答。
到达女舍时,人差不多都走了。
“莱斯利先生,您得赶快了!”
舍监显然对盖亚印象良好,热情地道,“第一节 神术课很重要,他们已经赶去神殿了。”
盖亚将怀中轻飘飘的少女放了下来,并请求舍监陪她进去,他在外面等她。
“行!弗格斯小姐交给我。”
柳余转身,在舍监的搀扶下跨进门槛,这时,盖亚突然叫住她,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
“贝莉娅,这个你忘了拿。”
拇指大小,冷冰冰的东西。
柳余低头看了眼,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她用来装那混合了血液的药物的瓶子。
盖亚老早就捡了,却到现在才还给她。
他闻到了瓶中的血腥味了吗?
他……信她吗?
第十七章
对着手中的瓶子,柳余的脑子里划过无数想法,最后都分裂成两派。
一个小人跟她说,承认吧,将一切都认下,也许他不会同你计较那些算计和欺骗。
但你与他的联系、你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另一个却在她耳边不断蛊惑:你不想爬上高处吗?你不想长长久久地活着,再不被人把住命运的脉搏吗?
抓住他吧,这是你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一百分,or零分。
柳余再一次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她惊喜地叫道:
“噢,盖亚,它怎么在你那里?这可是出门前母亲给我的,说能保佑我平安!”
否认?
那自然不能。
盖亚不是路易斯,并不懂话术,他说是她的,就一定确认过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