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香的包裹里,神直直地、毫不犹豫地往艾诺酒的方向而去,莫里艾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原来放艾诺酒的地方,已经空了大半。
莫里艾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父神一定知道,他原来酿的、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的艾诺酒被弗格斯小姐用掉了。
父神的手抽出了架子上的羊皮卷,在打开时,突然问:
“她,怎么样?”
莫里艾立刻反应过来,父神口中的“她”是谁。
“弗格斯小姐在梅尔岛过得还算适应。她似乎有了个新朋友。”
“噢?新朋友?”
父神的声音很低,但不知道为什么,莫里艾觉得周围有点凉。
他挺直身板:
“一只老鼠。”
“一只老鼠……”
父神打开了羊皮卷,声音至始至终都安静而温和。
他的目光落到羊皮卷上,莫里艾也跟着看去,而后,他瞧见了一行胖乎乎的、东倒西歪有点滑稽的神语,就跟在父神的笔触后面——
“最后一次,我替你成功了噢,盖亚。
看来,你这个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后面画了张笑脸。
神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忧郁。莫里艾将目光移到旁边,而后,他就看到了那些被他另外封起来的、失败的作品。
“弗格斯小姐做出真正的艾诺酒前,失败了很多次……”
莫里艾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那异端说话,一定是她当时的蓝眼睛太真挚,他想,“父神您喝到了真正的艾诺酒了吗?很好喝。”
父神没有回答他。
他一抬手,将羊皮卷重新塞了回去,而后,长久地注视着最上面一排的酒罐子,一挥袖,酒罐子消失了。
“走吧。”
神转身道。
话落的同时,人已经到了酒窖口。
莫里艾匆匆跟了上去,却只看到一截消失的衣摆。
神消失了。
莫里艾在原地站了会,一位慈祥的“老年”骑士经过,惊讶地看着他:“莫里艾,你发什么呆?我们都在找你!”
“噢,噢,好的,稍等。”
莫里艾回过神,锁好酒窖的门,跟着骑士一块走了。
神回了神宫。
胖乎乎的灰鸟在他房间里的桌上劈着腿半蹲,摆出一副“ 孵蛋”的姿势 ,见他进来,眼皮也不掀:“斑……”
[午安,我的神。]
神没有回答它。
他走到桌边,坐进他平时常坐的鎏金曲椅上,手支在华丽的黄金扶手上,而后,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
长廊和屋檐都被打得“叮叮咚咚”,老实说,斑斑并不喜欢下雨。
没有鸟类会喜欢雨天。
潮湿的雨会把它们茂密的羽毛打湿,还会让翅膀沉重得带不起身体。
斑斑斜着一对黑豆眼,先看看天,又看看神,正想说话,却见神手指一晃,桌上就多出了一只精美的银色酒罐。
酒罐上贴了个字。
神还取出了一对配套的银色酒杯,酒杯上嵌着斑斑最喜欢的绿宝石……
[神您今天这么早回来,是为了请斑斑喝酒吗?噢,抱歉,斑斑不喜欢喝酒,不过如果神您坚持,斑斑还是愿意陪您喝一点的——]
神看了它一眼,斑斑聒噪的声音自动消了下去。
它用翅膀捂住鸟喙,不敢发声。
神拿起银酒罐倒了一杯,仰脖喝了下去。
喝到一半,竟然呛住,咳了起来。
咳完,玉白的脸上已是一层淡淡的红晕,绿眸里似有水光:
“……苦的啊。”
斑斑偷偷摸摸瞧了一眼,吓得脑袋一下都塞进了翅膀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靠海的一个小镇子。
雨下得太大了。
街道上的行人们纷纷去两旁的屋檐下躲雨, 他们忧愁地看着发怒的天,不约而同地将手举过头顶,向神祷告。
可神没有聆听他们的祈祷, 相反, 雨下得越来越急, 像是有人端着盆子,一盆一盆地从上往下泼。
“卡多瑙河的水已经漫过堤岸了, 再这样下去……河两岸的城池恐怕会毁于一旦。”
“别提了, 前天我碰见马尔买农庄来售卖的人了, 他们的农场主急得快要用一根麻杆将自己吊死了……一百亩的田啊,全都烂了……”
“最近到底怎么了, 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时, 街边走过来一个人。
他看起来很高, 有些瘦,撑着黑色的骨伞, 一身黑斗篷将整个人罩住, 露出的手和下巴,白得像是从来没有照见过太阳。
行人们的抱怨声静止了。
他们沉默地看着这个人,只觉得他浑身透着股阴郁。
那人抬起头, 骨伞下的脸俊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