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卡不见了!摩西家就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了……”
这时,柳余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蓝色的织网。
织网上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筋膜,无法撼动。
她用力地扯了一下,手指没有疼痛感,像滑溜的鱼一样从网上滑了出去,可她的头却开始疼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米拉卡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他在朝她求救。
他的眼睛里溢出泪水,火红色的头发在海中,像是乱蓬蓬的水草……
他叫她:
“命运女神……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她又一扯——
节点松动了,却又迅速攀得更紧。
不。
不该是这样的。
命运明明有无数种可能,就像她一样,它不该是唯一!
手指抠入那一层筋膜,代表着“死亡”的节点开始松散。
“啪”,一声轻轻的、仿佛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传来,柳余看见,节点整个松开了。
而视线所及处,始终静默的白袍神官,突然动了。
他凌空站在了静谧的大海之上。
白色的袍袖一挥,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逃逸的鱼儿倒退着回到渔网,渔网的线绳重新回到了去海中寻人的渔民们手里,他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面上还带着迷惘。
“怎么回事?”
“我刚刚在找米拉卡……”
“米拉卡呢?”
这时,米拉卡红色的脑袋重新漂浮在海面,脸上还带着快活的笑。出于渔民们的意料,他既向神官先生道了谢,也向旁边红裙子的少女道谢:
“米拉卡没事!谢谢您,美丽的小姐!”
他喊道。
柳余回了个笑容,她发现,米拉卡身上的网变了,代表着“死亡”的节点消失了——可与此同时,那网,已经从封闭变成了敞开,后面的蓝色细线一片模糊,他的命运像是被人为斩成了两截,前一半明晰,后一半……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子。
命运改变了。
这是好,还是……坏?
柳余想到了自己,能活着,总是好事。
她看向半途出手的男人。
他仍然背对着着她,银色的长发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华丽的匹练。
不知道为什么,米拉卡后半截消失的命线,总让她有些不安。
这时,渔民们拖着沉重的渔网,高声道谢。
“谢谢神官先生!”
“神会保佑您的,神官先生!”
神官先生转了过来。
他沐浴在夕阳下的五官漂亮得不可思议,表情带了点温和,也没看渔民们,而是旁若无人地问起柳余:
“想去吃霸抜鱼吗?”
“可是听说……霸抜鱼很多刺。”
说起这平常的话题,柳余心里的不安消失了一些。
渔民们笑:
“可以让神官先生给您挑刺!神官先生什么都擅长!”
“不,我敢肯定,他讨女孩欢心不擅长。”
柳余笑着道。
笑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如果命运是定,那么,它之外,是“变”。
过去不可逆转,但未来,却无限可能。
就如达特先的“过去”,米拉卡的“未来”,如同她自己。
原来……就是衍生出一种神语体系的感觉。
她的心仿佛被一股喧嚣和躁动占领,从刚才的一刹那,她仿佛窥到了不可估量的未来……终有一天,她也会像盖亚那样,以自己的理解,创造出一种独立完整的神语体系,将其所有闭合成完整的圆。
命运。
是的,命运。
这一刻,瑰丽而宏大的未来,第一次向她展开了清晰的蓝图。
这才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力量——不依存于他人,不被旁人所支配,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想到这一刻,她就忍不住热血沸腾、激动无比。
不过……
她看了旁边人一眼,她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在这之前,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还有被她藏匿起来的铁片,还有弗格斯夫人……
在她思虑万千之时,手被人牵了起来,抓着她的那只手冰凉得像刚从雪原回来。
“您今天有些奇怪,”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让自己从那激动的心绪里平复,“您说过,您厌恶我,而今天,却一直牵着我的手。”
“厌恶?噢,当然。”男人点头,“贝莉娅·弗格斯,我注重承诺,并且很乐意提醒您,第三条,陪我逛街。”
“……您的意思是,为了避免我成为一个失信的人,您才委屈您来逛街?”
“也许。”
他淡淡地道。
冷淡的银发,滑溜溜地刮过她的手背,带起一点痒。
柳余看了交握的双手一眼:
“逛街并不需要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