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险些受到迷惑。
但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不, 我不属于谁。”
“我用一根肋骨重塑了你, 贝莉娅·弗格斯。”他看向她,传递过来的眼神温柔而冰凉, 仿佛在看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样, 不带任何一丝温度, “……你的现在,来自我的赐予。”
“……你当然属于我。”
他理所当然地宣布。
柳余敢肯定, 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也或者, 神的生命里,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有什么东西不该属于他。因为不属于他的, 比如黑暗, 都被他消灭了。
“我属于我自己。”她强调,像是在告诉自己,“比如一个孩子, 虽然他的生命来自父母的赐予,但他的人格、他的人生,却应该由他自己掌控。”
神并未说话。
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她只是个跟他闹脾气的孩子。
他不认同这一点。
柳余没有再继续。
她无意说服他, 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接受着不同的意识熏陶, 谁也无法认同谁。
“那您,今晚要在这睡?”
她指出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是的, 当然。”
“那请您另外给我准备一间房。”
柳余微笑着请求。
神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能看到她不够温顺的脊梁。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背对她。
长长的银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雪白的床上,月光在他银发上跳跃。
柳余闷不吭声地掀被,下床。
可当脚要跨出床沿时,却碰到了一层金色的软膜,她立刻就辨认出来,这是防御魔法罩,还是最高级的那一种,十二星芒阵——她最近接触到的有关神术、魔法阵的知识,非常多。
她的脚立刻缩了回来。
“您——”
“——最近有些不安全。”
神慢吞吞地道。
“你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还有谁能在您的神宫撒野?”
柳余当然不信。
“……不论如何,我得保护我的属民,我的财产,”他转过身来,目光淡淡地划过她,“当然,这也包括——你。”
柳余抬眸,黑暗中,他的眼睛依然清澈明媚,却也冰冷高贵,看起来——
似乎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她明白了。
他在告诉她:
神的意志不容违背。
“那您,会睡您的财产吗?”
柳余直白地问。
她能感觉到,他看着她的眸光冰冷,带着某种强势的压迫力。
这是上次他们爆发冲突以后,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正视彼此。她试图让自己变得温柔顺从,起码,表面看起来是——可显然,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总是很难做到克制。
“一位淑女,不该说这样粗鲁的话。”
柳余笑了:
“我本来就不是,您早该知道。”
她看着他的眸光,带着微微的挑衅,蓝色的瞳孔跳跃着愤怒的焰火,还掺杂着某种狡黠和得意:
“我希望您说,您不会。这样,我才能在您身边安寝。”
“那你可以闭上眼睛了。”他闭上了眼睛,两只手交握在胸前,“我不会和一块石头睡觉。”
“您说我是石头?”
柳余不可置信地道。
“——磨砺我意志的石头。一块石头,当然需要时时刻刻放在身边。”
他睁开眼,狭长的眼睑下,一双眼睛看着她,“还不睡?”
柳余躺了下去。
枕头很软,像是棉花糖,但不会伤到脖颈。
她闻到了旁边熟悉的气味,雪松一般的清冽冷峭……梦里似乎闻过许多次。
她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平稳的呼吸传来。
他睁开了眼睛。
看向床幔,幽幽的月光如碎银一样点缀其间,淡淡的蔷薇花香萦绕在鼻尖,他又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柳余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只有旁边浅浅的凹陷提醒她,昨夜不是一场梦境,神确实来过,还睡在了她旁边。
斑斑用翅膀提着篮子进来,和往常一样,她洗漱、吃早餐,又去了神宫。
神已经坐在了神殿的神座之上。
他们没有任何眼神接触,就开始了一天的教学。
大概还有五六天,一千个基础字符,她就要学完了。
不过,治愈术的字符,她已经完全掌握了。
在下午时,柳余向神告退,并告诉他:
“我要去找玛格丽特小姐。”
“玛格丽特?”神座上的男人拧着他那形状优美的眉毛,想了半天才想起,“可以。”
柳余这才有些高兴起来。
她决定,将那些能带来愉悦感的彩虹糖也分给玛格丽特一些,十来天没见,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少女高高兴兴地提着篮子出去,华丽的白色裙摆随着轻快的脚步飘荡,露出小巧的鞋尖,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殿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