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盖亚再怎么敏锐,也还是个瞎子。
可现在,她既然要想拿到全场最多的花,就不得不多费一些心思了。
她将平时浅色的口红弃置一边,最后选了那正红,勾勒唇线,饱满的嘴唇微嘟,如盛放的玫瑰——
柳余满意地对着镜子一笑,收拾东西出门。
门外等候的少女一见她,似是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弗格斯小姐,您真美。”
“谢谢。”
柳余提起裙摆,轻快地迈出门槛,“该走了。”
夜晚的雷姆洛村和白天比起来,不大一样。
它褪去了灿灿阳光下的寒碜和疮痍,露出了热情的内里。
天上是难得的圆月,枝头稀疏的大叶像被虫子啃过,柳余经过时,忍不住伸手摘了一片,捻在手中,湿漉漉的,带着露珠。
神眷者们三三两两地过来,他们嘻嘻哈哈地和她打招呼:
“噢弗格斯小姐,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谢谢。”
柳余提起裙摆,优雅地行礼。
一路走到湖边,她也被这热闹和篝火晃了眼。
村民们纷纷穿上他们最美的衣裳,当然不是贵族式的华丽蓬蓬裙、绸缎衣裳,而是色彩鲜艳、别富美感的棉布长袍。
他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湖边搭起的高台上,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少女穿着一件树叶编织的短裙,姿态怪异地起舞,小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如流淌的蜜糖。
人们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少女的脸上用鲜艳的染料画了一只独角黧牛,她的舞动,仿佛蕴含某种奥妙而原始的韵律,与台下熊熊的篝火一起,将整个空间都渲染得躁动而暧·昧。
“是祈福舞。”领路的少女歆羡地看着高台,“汉妮跳得真好。”
“祈福舞?”
“是的,祈求来年丰收,祈求天神保佑,还有……”
有人接了过去:
“祈求今夜过后,会有孩子降生。”
路易斯从后走了过来。
他声音低沉,眼神带着贵族天生的傲慢,那傲慢没有落到高台上那充满原始生命力的野性之美,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力度,落到柳余身上,头发、裙子,直至嘴唇:
“弗格斯小姐。”
青年漆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柳余知道他本人什么德行,险些以为他爱上她了。
她朝他行礼:
“路易斯教授。”
“霍奇·路易斯,”青年顿了顿,“作为您真诚的爱慕者,您可以直接叫我路易斯。”
“抱歉,教授,这不合规矩。”
柳余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她的眼神在湖边逡巡,最后在一蓬烂漫的青色水草间找到了清瘦的少年。
他穿着白衣,银发在背后肆意流淌,安静地看着湖面。
热闹和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
“弗格斯小姐,我想,我拥有追求您的自由。”
“可我贝莉娅·弗格斯发过誓,这一辈子永远都只会爱莱斯利先生一人,绝不更改。”
柳余相信,风会将她的告白送给他。
少年果然侧过脸来,月光下,那张脸如精致而脆弱的薄玉。
柳余朝他招了招手:
“盖亚!”
“弗格斯小姐拥有路易斯自愧不如的忠贞。”
路易斯也看向了湖边。
“谢谢您的夸赞。”柳余朝他微笑,“抱歉教授,我失陪了。”
金发少女高昂着头,像只优雅的驯鹿一样走远了。
路易斯笑了: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类了。
“路易斯大人觉不觉得……”娜塔西走了过来,“贝莉娅姐姐就像是一团火,火是不会回头的,她只会将一切烧得精光。”
而她情愿她像从前那样,打她、骂她、或欺辱她。
“火?”
路易斯懒洋洋地靠着大树,“娜塔西,你看到的,是破坏。而我看到的,是希望。”
他浓黑的仿佛能将一切都吸进去的眼睛里,灼烧着熊熊的似乎要摧毁一切的大火。
娜塔西不再说话了。
她最近想得很多,想不明白的,更多。
可总觉得,似乎有件很重要的事,被她给忘了。
…………
篝火晚会开始了。
每个适龄的少年少女们,都分到了一只小竹篮。
竹篮里都放着一朵花。
他们围着篝火而坐,男一个半弧,女一个半弧,恰好围成一个圈,竹篮就放在身前。
说好要参加的爱德华教授和罗芙洛教授不见踪影,神眷者们和村民们混坐在一起,向感兴趣的一个、或几个目标投去目光。
老村长咳了一声:
“现在,大家可以将花献给自己心爱的人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的村民会来统计花朵的数量,得到花最多的人,将能指定另一个人和他共度一夜。当然,在这期间,你们也可以向心爱的人展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