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被他们收养？为什么？这五对家庭都是我层层把关的，有哪对不好吗？”憋了一肚子怒气的陆思暖连声反问，然而在看见男孩通红的眼睛和惊慌害怕的神情时，心又该死地软了下来。

……都没骂怎么就哭了呢……

“你不想被收养的话，以后是没有上水市户口的。”觉得自己还是拿沈言璟这个小哭包没辙，陆思暖轻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解释，“福利院只能去普通的学校读书。现在这一学年的学费是我资助的。未来的你怎么办？现在的大环境啊……孤儿是会被歧视的。老师在同学们面前自称是你的姐姐，也正是这个原因。老师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家庭，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成长……所以听老师的话，别闹了好吗？”

“……老师……你不能真的成为我的姐姐吗？”沈言璟声音轻弱，微仰着头，带着颤音地问，“老师没有满法定的三十岁，但叔叔阿姨可以领养我啊……为什么老师只想把我往外推，不愿意收养我呢……我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老师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沈言璟第一次鼓起勇气地说出了心里话。

陆思暖一怔，神情复杂地解释：“收养人具备的条件一是年满三十，二是无子女。现在是独生子女政策，我父母肯定是不能收养你的。”

哽咽着的沈言璟瞬间停止落泪：“为什么还有这个规定啊……那我一直为着这个目标……白努力了……”

他抽泣着，眼泪却越流越凶，陆思暖心里也不好受，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说：“刚刚那对家庭挺好的，所以……”

“不要！”沈言璟当然知道刚刚那对家庭有多好！他们和陆老师一样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暖光……对于他无理取闹的点菜要求，还好心地点了贵的套餐和龙虾。

可是……不一样的……

他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旦自己被收养走，老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照顾他了。

“既然叔叔阿姨不能收养我，那我要一直在福利院里……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沈言璟固执地抬起头，“我觉得不被收养挺好的……”

“你现在喜欢，只是因为你年纪小，根本不知道家庭的重要性。”陆思暖再度苦口婆心。沈言璟终归还是怕陌生人，所以才会一心认定要么她父母收养他，要么就留在福利院。

“我从小没有爸爸，家庭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沈言璟倔强地说，“老师是爱心志愿者，以前就资助过林姐姐……既然老师能资助我这学年的学费，为什么我留在福利院的话，就不能一直资助我下去呢……老师家离学校近，我周末可以暂住在老师家里……还可以补课……我根本不需要其他陌生人来收养我。”

“我怎么可能资助你一辈子？”陆思暖三天后就要走了，所以她急着要把沈言璟安顿好，想让他离开福利院，在一个真正幸福美满的家庭中长大。

“为什么不行？我长大了也可以像林姐姐一样赚钱打工的。老师能资助林姐姐，为什么要拒绝资助我？”沈言璟不甘心地质问，酸酸的语气有种自己一定要比林姐姐在老师心里重要的攀比感。

“够了！沈言璟！你一直说我资助林妙彤，我资助她的钱甚至没有给你补贴得多！”

见沈言璟把自己对他的好当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觉得这孩子的三观有些歪掉，甚至自己溺爱他的教育方式可能有问题的陆思暖冷下脸，重重地强调：“因为你我才去上水福利院任职，你上下学是我接送，上课是我帮你补习，钱全是我付的！你口口声声质问我，那我问你，我凭什么要资助你一辈子？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不知道其他福利院的孩子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不能放任孩子没有感恩之心，要让他清楚地知道，没有人有义务对他这么好。当他觉得资助他这种事情是他应该得到的时候，就已经想错了。

陆思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临走前掰正他的三观。

否则肆无忌惮的消耗别人的好，只会让他在未来吃上大亏！

“老师这么急着给我找收养人，是真的觉得家庭对我重要，还是觉得我是个包袱，所以想要把我丢掉？我不需要，我一点也不需要陌生人来收养我！”沈言璟倔强地大喊。

“你！”陆思暖被沈言璟的话堵得怒火又窜了上来，“是啊，你对我来说已经是个累赘了！

陆思暖生气的场景落在眼眶里翻滚着泪水的沈言璟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老师的身体上隐隐浮现出一团淡淡的黑雾……这团黑雾将老师整个身体都笼罩着……一会与老师的身体融为一体， 一会又浮现在老师的身体之上，呈现出了一个虚虚实实，看不见容貌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