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庞大的阴谋中,自己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环。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那条鱼。
如果不能变成掀得动暗海的鲸,那便谈不上真正的复仇。
当然,能不能撬动背后那只阴谋之手是一回事,尽快杀死瑶月为枉死者报仇又是另外一回事。
崔败的手忽然摁住了她的脑袋。
鱼初月惊愕抬眸,见他正正凝视着她,道:“这天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语气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他重重揉了下她的脑袋,然后收回了手。
她的心忽然一阵酸涩。
“大师兄,为何对我这么好?”
她见过太多男男女女,那些一见钟情,绝大部分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崔败显然不是那样的。最初和他接触时,她能感觉到明显的疏离冷淡,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
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就变了?
他替她包扎伤口的样子,他将她护在身体底下的样子,他傲然立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样子……
若不是他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绝不敢咬破舌尖,故意那样引诱他——当时虽说是情急,但其实她已是有意无意地用上了从穿越女身上学来的,对付男人的手段。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出卖色相。
“我不值得。”她垂下了头,“大师兄,我其实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单纯的人。我已经变成了自己厌憎的样子,回不去了。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其实是故意勾引你的,我对你并没有……”
他捂住了她的嘴巴。
“谁也没说你单纯。”他道,“闭嘴,修行。”
话音犹在,他已拂了她满身寒霜。
鱼初月一个激灵,急急凝神入定。
没想到的是,她那想入定就入定的本领忽然不翼而飞,她闭上眼,眼前却总是晃动着崔败的眉、眼,动作神情。
方才他捂了下她的嘴巴,带着茧的掌心触感仍残留在她的嘴唇和脸庞上,他的大拇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轻不重地勾了勾她的下颌。
身体冻得发抖,却有一股热流由内而外,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哆嗦了许久,终于磕磕绊绊地入了定。
筑基之后,吸纳灵气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鱼初月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的灵气不断汇入自己的身体,浸润脏腑肌理,充盈周身。
有崔败的严寒鞭策,效率更是加快了数倍。
不知沉浸了多久,忽感寒冬退去,春暖花开。
她缓缓睁眼,吐出一口长气。
“准备准备,”崔败道,“今日重阳盛会,纯虚峰将催动灵昙花开,四峰弟子齐聚纯虚峰,飨灵气盛宴。”
灵昙花百年一开,蓄了百年灵气,酝酿于花苞之中,盛放时,反哺天地最纯澈的雾状灵蜜,花株越多,效果越是非同凡响。
像天极宗这样摆出花阵,将无数灵昙同时催开供弟子吸收灵蜜的财主行径,也算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鱼初月点点头,正要说话,见他竖了竖手掌,道:“近年都是我主持催花阵,今日也不例外。若我所料不错,定有人趁此机会对你下手。”
“若谁骗你离开人群,你只管跟他去。放心,”他道,“不会有事。”
鱼初月再点了点头:“大师兄,有件事……”
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想和她谈其他的事情,她刚一开口,他再次打断:“无需多言。出发。”
鱼初月无奈地攥住了他的衣裳。
“待我想清楚时,自会告诉你,不要再问。”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望向殿外,“其余不必再提。”
鱼初月:“……”他是怕她再问他,为什么要对她好?
那不必再提的是什么?
“不是,大师兄,我不是要说那个。”她赶紧说道,“你这件衣裳脏了。”
崔败:“……”
“还有你的头发!”她赶紧补充,“你得沐浴更衣。”
崔败:“……”
他掐了个清尘诀,霜光闪逝,白衣如洗。
鱼初月:“……”忘了他是剑道双修。
他顺手给她也清理了一下。
……
纯虚峰热闹非凡。
一簇簇灵昙花收拢花苞,安安静静地蛰伏在白玉花盆之中,从峰顶的巨大八卦广场一直铺排到半山腰,一望便是财大气粗的排场。
各峰弟子陆陆续续聚来,等待天黑。
崔败已进入阵心,他垂着眸,立在白玉高台上,远远望去,像是立在广场上的祖师爷玉塑。
鱼初月压下了心中诡异的念头,默默收回视线。
她规规矩矩地立在路边,向周遭的师兄师姐们施礼。
“小师妹!”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师姐友好地招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