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醒吗?”殷加行懒洋洋地问道。
“或许。”
崔败思忖片刻,指间玉叶子一划,合上了冰棺禁制。
“又要去炼药吗?”殷加行嘲讽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某些人是在中饱私囊呢?什么两千年回魂草,八百年聚魂珠,就弄这么一丢丢灵药?没什么效果啊!”
崔败撩起眼皮,一本正经道:“自然是不止这一点。绝大部分原材料我用来给小师妹炼丹了,你有意见?”
殷加行重重一噎:“……”
“有意见你可以去告状。”崔败唇角微勾,“你看谁信。”
殷加行:“……”
林怜怜:“……”
她忽然觉得自己躲着没出去是很好的选择。
这两个,切开来芯子都是黑的啊!
不过,崔败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意味着并没有圣人在这里?
殷加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他不动声色靠近了半步,藏在袖下那只手握住了拂尘剑的尾端。
‘要打了要打了要打了……’林怜怜也不知自己是紧张还是激动。
如果大师兄死了……如果大师兄死了……
她忍不住开始幻想,将来某一天,她当着全宗的面,站出来指证殷加行残害圣人和偷袭大师兄的那一幕了。
她一定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讲得一清二楚。
如果有那么一天,有那么安全的外部环境,她,一定,勇敢地揭发殷加行的种种恶行!
她心中不住地抽泣,悔不当初。在外面多安全啊,和师兄师姐师父师叔伯们在一起,大家都那么好……偏偏自己鬼迷心窍,要不是为了追什么男人,哪会落到这般田地?
今日脱身之后,再也不要惦记什么男人了!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林怜怜委屈巴巴地想道。
两个‘不是好东西’的男人正在无声对峙。
与殷加行的紧张紧绷相比,崔败显得异常云淡风轻。
殷加行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手背上突起的青筋缓缓平复下去。
他的谨慎让他最终没有动手。
万一……崔败是在钓鱼呢?
“那,”殷加行稍退半步,“大师兄,请去炼药吧。继续中饱私囊,反正我人微言轻,告状也无人相信。”
“知道人微言轻,便少说些废话。”崔败转身踱向洞府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怜怜总觉得今日的崔败稍稍变了些,从纯正的仙风道骨的步姿,变得有些……不羁懒散?说话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样子。
‘大师兄,别走,你别走啊啊啊啊——’她猛地回神,后知后觉在心中尖叫起来。
之前藏了那么久,她都没敢冲出去,此刻崔败已走到门口,她更不敢动了。
禁制一分,崔败的衣角消失在洞口。
来不及了,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林怜怜:“……”祖师爷保佑让殷加行忘了刚刚的动静吧!
殷加行盯着崔败的背影,脸上浮起了浓浓的阴鸷。
崔败把敌意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令他不得不多心。
殷加行默立片刻,唇角一弯,笑了。
“长生子圣人您在吗?”他把单手圈了个喇叭放在嘴边,躬着腰,假模假样地冲着空旷的洞窟喊道。
“您要是在的话,回应我一声呗——”
半晌,他抱着拂尘剑,坐到了冰棺底下,脑袋往后一仰,倚着冰棺壁。
目光悠悠,投向林怜怜藏身之处。
林怜怜只听脑海里传出‘轰’一声,头皮再一次麻炸。
她,百分之百确定,殷加行,发!现!她!了!
他没动手,只不过是因为不确定长生子有没有留在这里埋伏罢了。
林怜怜悔恨欲死。
刚才是中了降头吗?!崔败就在这里,和殷加行针锋相对,自己怎么不喊?怎么不跑?怎么不动?!
现在好了,崔败走了,殷加行发现自己了,一切都完了!
林怜怜心中尖叫,身体依旧像一尊泥塑。
这会儿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被施过定身术了,她想试着动一动指尖,却完全无法做到。
不知是不是吓得。
她快要疯了。
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她要看见别人的秘密?为什么她没事要跑到这里来惹这麻烦?
为什么啊!
她欲哭无泪,一双眼睛藏在两本书的缝隙之间,一眨也不敢眨,死死盯紧了殷加行。
她,她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也要挣扎反抗一下……
只要他动一动,她就跑,对,跑,弄出动静来!
殷加行动了,他懒洋洋地爬起来,脸上浮起一个最温柔也最恶毒的微笑。
他语声飘忽,像情人絮语:“长生子圣人,您若不现身的话,弟子只好先捏死一只藏在角落里的小蟑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