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紧缩的瞳孔与绷紧的脸部表情以及小臂上肌肉的紧绷都可以看出，门把手被人转动。

这一刻无疑是惊心动魄的。

以至于铁导周围被莫名带进氛围的人都忍不住替苏婉提了一口气。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舞台上的唐绵绵以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脚步，瞬移离开了办公室桌前，来到有些远离桌面的南边，然后拿起什么东西。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应该是被打开了。

因为所有的人都从唐绵绵的背影看到她的身子微微轻颤了下，但她并没有动。

如果来的是松野君。

在当时虽然对苏婉微微生情但还没彻底信任的时候，可以想象，松野君看到女人这样的轻颤，脑部神经第一时间会扫视桌面确认有没有异常。

但条理有序看着根本没被碰过的桌面会告诉松野君，女人轻颤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是为什么呢？

皱着眉头的男人脚步停顿瞬息后，应该会忍不住主动上前掰过女人的肩膀。

所以几秒钟之后，台下所有人都看到，被动转过身来的女人，瞳孔没有什么焦距，脸颊衣襟上却早已印湿了泪痕。

铁导知道这一份面试内容是比较难把握的。

内容上面简单介绍了故事背景，也只有短短几句场景描述：

苏婉确定房间没人后，赶紧翻找起了文件，搜索对己方有力的信息，果然，办公桌的文件里有敌军近期打算进攻G市的作战计划。然而资料拍摄到最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苏婉急智之下，动作利落来到窗口，拿起松野君白月光的照片。等松野君惊诧之下问出“婉儿，你怎么来了”时，苏婉会以情感纠葛转移松野的注意力，哭着反问一句：“她是谁？”

虽然都是哭着反问一句“她是谁？”，然而用什么表情哭，什么时候哭出来，怎么样哭，这都是需要人物自己演绎的。

就好像之前也有好几个女星抽到这内容，但一样的内容，被不同的人演出来，效果真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就拿翻找资料这一项开说，有一个女星表情慌乱像是小偷在卧室行窃，有两人面色沉着但就是没有那份子紧迫感，还有一个紧迫感有了，表情也到位，但动作施展明显跟不上脑速。

女星对于谍战片观看的较少，参演的也少，铁导倒也没有像往常片场那样张口开骂，时间一到，挥挥手叫人离开直接唤下一个而已。

然而唐绵绵给他展示的表演，就惊艳到他了。

一气呵成。

铁导觉得，在他火眼金睛下，唐绵绵的动作表情乃至身体每个细胞都找不出她原本的样子。

在他喊出ACTION的刹那，面试的唐绵绵消失了，取而代之就是潜伏者苏婉在台上。

“她是谁？”

此时，泪湿衣衫的无声哭泣的女子似乎听到了人声，恍惚的眼神渐渐聚焦。

也就是在看清来人的那刻，三个字的问句从她牙缝里溢出。

声音带着哽咽与质问，但细细品味下又叫人听出她内心被打击到的脆弱与无助，仿若秋天落到地面的无根落叶，被路过的黄包车车轮轻易碾碎。

尤其女子问出这话的时候，肩膀与手指尖都本能地发颤，似乎接下来的答案是她生命无法承受。

大概是知道今天可能遇上哭戏，台上的人还没画眼线，更没擦厚粉。因此她清新淡雅的脸颊上被透明的泪水打湿后，没有留下什么难看的痕迹，反而叫人感受到梨花带雨，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

铁导想，如果自己再年轻二十年，看到这样的女子在他面前哭泣，估计一颗冷硬的心也会化成绕指柔吧？

接下去的场景都不用松野君说话，铁导就可以知道，已经对苏婉有些情意的松野君，大概是顾不了办公桌上的文件，一颗心就只想对眼前的人儿焦急解释，企图挽回两人的关系了。

“卡。”

时间不多不少，正巧三分钟到，在铁导的一声停下，原本泪流满面的唐绵绵拿手指揩去了脸颊的泪，对着台下的众人一鞠躬。

“谢谢各位评委，我的表演完了。”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眼里委屈、悲伤、愤怒、无措等复杂情绪统统散了个干净，眼神已然平静。

“啪啪啪”

对进来十二个女星的表演都无动于衷，时间一到就让走人换下一个的铁导，对唐绵绵却忽然鼓掌三下，还语气和蔼地说了句：

“电话不要关机，回去等通知吧。”

“谢谢铁导。”

唐绵绵点头感谢了一下后，步伐从容朝台下走去。

虽然没有一锤定音，但唐绵绵知道，自己这个角色多半是稳了。

从大剧院侧门出去之前，唐绵绵又给自己带上了口罩。打开门，她的目光撞上下一位面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