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冥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与军情无关的信不要拿给我看!”
陈世子的嘴角抽了抽:“这是若儿寄的第二十七封信了,你再不看……等若儿怪罪下来,你没事,你身边的人也会脑袋搬家的!”
诸葛冥冷冷地拿过信,顺手丢进了火盆里。
陈世子忙扑过去,将烧了一块儿边角的信抢出来,用手拍熄上面的火苗,而后皱着眉头道:“诸葛冥!你什么意思?若儿辛辛苦苦给你写信,你不看就算了,还烧掉?你到底是不是人?这么糟践她的心意,当初为什么非得娶她啊?你他妈的不懂珍惜,当初就让给我啊!”
诸葛冥没理他,转身走出了眺望台。
陈世子一急,嚷道:“若儿怀孕了!”
王庭最精致奢华的一座宫殿内,上官若披着斗篷站在雪里,一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一手把一颗黑曜石镶在雪人的眼睛里,笑道:“好了。”
凤仙抿唇一笑:“做的真像,跟咱们姑爷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水仙打量着高高大大的雪人,点头道:“找个画师画下来吧!给姑爷寄过去!说不定他自己都觉得像呢!”
上官若的唇角扬起大大的弧度,满眼幸福,怎么藏都藏不住,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又迅速暗淡了下来。
凤仙最先发现了她的异样,不由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上官若探出手,摸了摸雪人的眉眼:“你们说,我寄给他的信,他都看了吗?为什么总不回我?”
凤仙、水仙相互看了一眼,水仙眼神闪烁,凤仙道:“不是让陈世子回了吗?他在前线很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坐下来写信就更不可能了,陈世子回也是一样的,都是姑爷要对你说的话!”
怎么会一样呢?
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还要通过一个外人转达,想想都有些别扭。
上官若难掩失望地垂下眸子:“你们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会啊!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姑爷当然喜欢小姐啊!”凤仙拍着胸脯说。
“是吗?以前那个莲蓉,长得还没水仙漂亮,跟在他身边老久呢。”上官若低低地说。
水仙清了清嗓子:“那……那不一样嘛!她……充其量是个人事宫女,怎么能跟小姐您比呢?”
“那你们说,我一个月前就叫他回来陪我待产,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人哑然。
上官若落寞地走回房间,一个不稳,在门槛处绊了一跤。
一股热浪顺着腿部流下来,湿湿的,染满裙裾,也染了一地的雪,鲜红如梅。
……
上官若从不知道生孩子会这么痛,脊椎像被人一斧头一斧头地砍着,肚子像被人一刀一刀地割着,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疼痛。
“诸葛冥你在哪里?”
冥你在哪里?”
“疼死了……”
“我不生了……”
“诸葛冥……”
产房内,站着喀什庆最有经验的大夫与产婆,足有八人之多。
产房外,跪着王庭最忠诚的奴仆,足有百人之众。
祭坛上,千名神殿弟子与民众盘腿坐在中央,一起为喀什庆最尊贵的王女祈福。
明明全世界都在围着她转,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除了孤独,便是数不尽的委屈。
“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产婆把孩子用襁褓包好,放在上官若的身侧。
上官若虚弱地抬起手臂,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不都说新生的宝宝长得丑吗?为什么她儿子又白又嫩又这么漂亮呢?
真想……亲一口啊。
诸葛冥是在六天之后赶到的。
上官若刚给儿子喂了奶,母子俩双双睡着了。
十月怀胎,一夜生产,几乎掏空了上官若的身子,加上她一直坚持把孩子留在自己房中,时常被哭声吵醒,还未睡过一个整觉,整个人憔悴得如同变了模样。
诸葛冥的心里刹那间闪过一阵抽疼。
他以为她永远是记忆中那个咋咋呼呼、精力充沛的千金,可瞧她现在,简直比下了战场的士兵还狼狈。
诸葛冥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摸了摸她额头,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婴孩脸上。
孩子太小,他还看不出像谁,却异常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漂亮。
看看孩子,再看看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开始融化了。
很快,孩子睁开了眼睛,黑色瞳仁中,似乎泛着一丝幽蓝的光。
诸葛冥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唇角:“儿子。”
他用手指戳了戳孩子脸蛋。
孩子一把含住,吧唧吧唧地吸了起来。
诸葛冥被逗乐了,索性伸手一抱,将他抱进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