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多年侍奉惯了的,知道淑贵君偏爱富丽堂皇的东西,凡事就喜欢赫赫扬扬,恨不得压了宫中所有人一头,无论是预备送往燕府的聘礼,还是端王夫妇俩上身的头冠喜服,无不奔着繁华绮丽而去。
淑贵君很满意,备造册子送到端王府,做女儿的反倒不同意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南方水患才平,你们凡事只求奢华不求俭省,就不怕被陛下问罪?”
内侍监正高阅小心翼翼道:“殿下,这些衣冠都是宫里贵君过目首肯的,让奴带过来给殿下量量尺寸。”
谢逸华凡事最恼恨别人拿淑贵君来压她一头,只要是淑贵君向东,她必要向西;淑贵君向南,她必要打着马儿往北跑,总归父女俩从来都不往一条道上跑。
“喜服头冠是让父君穿,还是本王穿啊?既然你们要按父君的喜好去做,那不如做出来给父君穿得了,又何必多次一举跑来问本王的意见?”
高阅心里苦哈哈道:殿下您这话说的,淑贵君难道能再嫁一回吗?
陛下她也不答应啊!
她是多年侍候惯的,没少被这父女俩折磨,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内侍端着的盘子里又拿出几本册子:“这些是原宫中内造办的图样册子,要不殿下再费神挑一挑?”
淑贵君与端王较劲,多少年做父亲的就没赢过,高阅都已经习惯了凡事两手准备。
谢逸华与淑贵君审美南辕北辙,更有成心找别扭的意思在里头,她挑的全是简约大方的纹样花色,高阅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将这位祖宗炸起的毛给捋顺了,头疼的回宫去复命。
没想到这次做父君的居然不再跟闺女别苗头,也没再为难她,大度道:“既是端王成亲,都以她的意见为主,本宫的意见只做参考。”
高阅擦擦额头的汗,从关鸠宫里退出来后,忙带着端王挑中的纹样图册前往内造办匠作处,命她们日夜赶工,务必在端王大婚之前将所有东西都做出来。
内造办一干匠人绣公乃至各部都来领了任务回去做,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更有礼部官员前往端王府与燕府,教导两人成婚礼仪。
顾氏见到礼部前来教导礼仪的官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叮嘱燕云度:“你大婚之时,宫里陛下跟贵君都会前往端王府观礼,朝中众臣内眷都会去,定不能出差错,不然可就沦为京中笑柄了。”
燕云度才以为不必学针线,就被礼部官员盯着学礼仪,本来他大可不必理会,可顾氏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但凡他态度有点不对,顾氏便拿着帕子要揉眼睛,摆出要哭的架势。
如是三番,就连燕云度也不得不屈服于老父的眼泪攻势,认认真真学礼仪。他苦中作乐的想,只要捱过这段时间,嫁出去之后就不必再被老父辖制。
晚上被奶爹揪着例行沐浴泡澡护肤,他还要问几句:“奶爹,还有多少日子我便要成亲了?”
奶爹怪异的瞧了他一眼:“少将军盼着早点成亲?”
燕云度笑道:“当然盼着早点成亲了!”多少年不曾想过要成亲的儿郎,居然迫不及待的盼着婚期来临,也好早点摆脱礼部官员的折磨。
奶爹拿浴巾替他搓背,目光在麦色肌肤的后背上扫过,但见上面横七竖八全是伤疤,十分担心上了床被端王殿下嫌弃他的身子,心道:傻少爷这是瞧着动心了,居然盼着赶紧成亲!
他这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分明是对端王上了心。
惟其如此,才更令人担忧。
端王生的谪仙一般,后院侍君如狼似虎,可怜他家这位傻少爷剃头挑子一头热,还当端王会专宠他一个,万一嫁进去之后独守空房,也不知道会不会惹的他性起,动起手来?
谢逸华在端王府也被礼部官员折磨,但她从来就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学了两回知道了大致流程,便开始装病不起床,等叫起的小侍出去之后,便从窗户里跳出去,跑去顺义侯府找谢君平玩。
谢君平此刻也是火烧上房,准备派人去找她。
原来今日一早,便有个青衣小帽的女子带着个青田石刻的小印送到了谢君平处,只道有人在城中升平客栈等她。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谢君平却识得,这方小印乃是谢逸华在朱记所用的随身小印,平日从不显露人前,就连朱记也只有几个心腹认识,其余只凭印记的掌柜都当是她的随身小印。
她前脚将来人打发走,后脚谢逸华就进了涵秋院。
谢君平听到小侍来报,端王殿下已经驾临后院,便知道她这是又翻墙过来的,气的骂道:“难道侯府的大门是摆设?就不能老老实实从前门里进来?”
端王殿下来顺义侯府,选择从前门而入还是翻墙,全凭她的心情。不过通常在京里,她翻墙的次数总是大于走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