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愤说完,枝繁拧着渔具回了墨荷院。
安平则叹了口气,眼神一闪,半刻钟后也跨入了内宅。
午膳后,枝繁从柜子里取了轻便保暖的素白色沉香缎面绣小梅花窄袖短袄与水玲珑换上,与下边儿的浅蓝色曳地罗裙相得益彰,枝繁又给水玲珑配上一对嵌珍珠小金钗,百合髻里左右各一支,没戴耳环,水玲珑嫌坠得慌。
府里大的湖泊有三处,一处是诸葛汐原先居住的清雅院后方,一处是诸葛流云的主院南侧,但这两处湖泊都是人工挖出来应景的,真正天然的只有一处,便是府西的荷塘,水玲珑去的正是这块宝地。
不同于人工湖泊里的锦鲤,荷塘里养的都是野生鱼种,一些是“土著居民”,一些是府里的下人从城郊小溪捕来的“空降兵”,但不管是哪一类,都被打理荷塘的人给养成了二货。
水玲珑这种在诺敏眼里的钓鱼菜鸟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钓了三条鲫鱼、两条草鱼、七条刁子鱼,看得枝繁和叶茂的眼睛都直了!
鲫鱼每条约莫一斤,这等个头正是最鲜美的时候,草鱼则大得多,初步估算,加起来至少五、六斤,肥肥的,滑滑的,鲜嫩多汁的,水玲珑这么想着,嘴里分泌出了不合时宜的口水。她砸了砸嘴,又看向瘦长瘦长的刁子鱼,眉头皱了皱,嫌少,打算再钓一些,这边儿钟妈妈迈着小碎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我的小祖宗喂!这么冷的天儿怎么能跑来湖边儿吹风?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啦,可不能再向从前那般淘气!”
讲完,又觉着不大对劲,大小姐自从病了一场之后性情收敛沉闷了良多,反倒是嫁给了世子爷,一天天又越活越回去了。
水玲珑灿灿一笑:“我省得,这不正打算回的吗?”
钟妈妈心疼地搓了搓水玲珑冻得通红的手,又狠狠地瞪了瞪枝繁和叶茂,仔细你们的皮!
枝繁和叶茂无奈地叹了口气,每次做错的主子,挨骂的是她们。
几人满兴离去,打理荷塘的朱妈妈眼神一闪,迅速去往了附近的小梅林,那里,安平已然在等候。
“世子妃玩得开不开心?”安平一本正经地问。
朱妈妈笑呵呵地道:“开心!怎么不开心!奴婢中午没给鱼儿喂食,鱼儿都饿坏啦!才一盏茶的功夫,世子妃就钓了三条鲫鱼、两条草鱼、七条刁子鱼!要不是钟妈妈前来寻啊,世子妃还想接着玩儿的!”
安平满意地微勾了勾唇角,颇有几分诸葛钰的神态,递了朱妈妈几个银裸子:“嗯,办得不错,但闭紧嘴巴子,知道吗?若是胆敢传出半个字,这府里你也别呆了!”
恩威并施,朱妈妈哪儿不明白的道理?朱妈妈双手接过银裸子,谄媚地笑道:“安小哥儿请放心!我老婆子在府里做了十几年活计,该说的绝不藏着掖着,不该说的拿刀子要挟我,我也绝不吐露半个字儿!”
水玲珑乐淘淘地捧着装了一条鲫鱼的小鱼缸往墨荷院走去,浅蓝色裙裾缓缓拂过抽了嫩芽的草地,像海上的浪花朵朵卷起,配上她柔和唯美的笑,看到的人仿佛真觉得春天的脚步近了。
云礼抿唇一笑,放弃左边的路,转而踏上右侧,渐渐遇上了她。
水玲珑笑着,偶一抬头就发现云礼步入了自己的视线,云礼穿着宝蓝色绣兽纹锦服,头戴紫金冠,温润如玉地看向她朝她走来。水玲珑迅速将鱼缸递给枝繁,屈膝福身,忍住心底的诧异,规矩地行了一礼:“参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枝繁、叶茂和钟妈妈也齐齐福下身子。
云礼抬手托起她的双臂,清润的嗓音徐徐响起:“你有了身子,不用拘礼。”
钟妈妈等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大愉悦!
水玲珑后退一步,在他即将触碰到她时堪堪避过,并含了一丝疏离地道:“多谢殿下,但礼制不可废,这礼臣妇非行不可。”言罢,又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好心,却让水玲珑动了两次。云礼蹙了蹙眉,话锋一转,看向她的肚子道:“总是说不过你,三个月了吧?害喜严不严重?胃口好不好?”
竟是知道得这样清楚!
钟妈妈暗觉不妥,自打进了王府,她便也开始关心时事了,偶尔在膳房听人谈起京城的重大趣闻她也都一一记在心里,其中分外惹人瞩目的便是太子为了太子妃拒绝秀女和侍寝女官一事,要知道,太子妃也是双身子的人,不宜侍寝,太子又不宠幸别的女人,她还以为太子真的爱上太子妃了呢!
可……瞧太子如今的言行,好似对大小姐仍未死心啊!
水玲珑低垂着眉眼,语气如常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念,臣妇一切都好,不知太子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