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的笔一顿,看向赵妈妈,似笑非笑道:“院子里的事母亲处理就好,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可帮不上什么忙。 ”
赵妈妈讪讪一笑:“话可不是这样说!毕竟在小姐院子里出的事,小姐理所当然要去看一看,顺便也检查一番屋子里有没有丢东西,是不是?”
这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水玲珑放下笔:“好,我随你去。”
赵妈妈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笑意,大小姐,奴婢虽跟你无冤无仇,但谁让你得罪了夫人和二小姐呢?她上前,主动搀扶水玲珑了一把,刚走到门口,水玲珑脚步一顿,笑道:“我如个厕先,赵妈妈请稍等。”
赵妈妈不疑有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大约小半刻钟后水玲珑出来了。
一进入玲香院,那摔伤的小厮便连滚带爬地跪在了水玲珑跟前,企图一把抱住她的腿,却被叶茂眼尖儿地一拦,他的手扑了个空,但他并没就此放弃,而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玲珑,我总算是见到你了!这段时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大胆!什么人居然敢直呼大小姐的名讳?”叶茂厉声说完,一脚把那人揣了个四脚朝天。
赵妈妈急忙问道:“大小姐,你可认识他?”
水玲珑凝眸,面上十分诧异:“罗成?你怎么来了?”
这个罗成,她不仅认识,还跟他有些渊源,他是崔妈妈的小儿子,在庄子里任账房管事,时不时给她劈捆柴、担桶水,装出十分恭敬的样子,这些庄子里的人都有目共睹,随便派人查查便能问出一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罗成之所以对她好不过是想把她骗上床!只是他一直采取诱哄的方式,从没硬来,且自己在重生后厉声警告了他一回,他再不敢在她跟前出现,因此,她没把他怎么着。但现在,他居然跑到京城的尚书府来了?不,是秦芳仪把他给请来了!秦芳仪出手,果然跟周姨娘不同,简直狠、准到了一定的程度。难怪又是鱼缸,又是白蚁的,不过是想给罗成一个进入内宅的机会。要是罗成直接在外院叫嚷,估计立马会被水航歌给打死。为了制造这场“重逢”秦芳仪真是费劲了心思!
罗成声泪俱下:“玲珑,你走后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心里又实在放不下我们的那些过往!一听说尚书府在招人,我便赶来了,我其实也不奢望你真能嫁给我,但我得了绝症,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只是想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也不枉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配上他俊美清秀的容颜,院子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一个患了绝症的人想要见心爱女子最后一面,谁又能说他是居心叵测,而非情深似海呢?
加上罗成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又跟水玲珑有长达十多年的过往,尽管这过往仅限于主仆关系,但对于从没在庄子里住过的人来说,反而容易产生一系列暧昧的联想。
水玲珑看向罗成,淡淡地道:“罗成,污蔑尚书府千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可想好了?”
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缕幽风拂过,但这风,绝对是从地狱里刮来的,罗成头皮一麻,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赵妈妈故作愤怒道:“你别污蔑大小姐!大小姐正在议亲呢,你这样损毁她的名节,让她还怎么嫁人?”
这时,老夫人、秦芳仪、阕氏、秦之潇和水玲语也被惊来了。
秦芳仪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却很快疾言厉色道:“大胆刁奴!竟敢损毁尚书府千金的名声!来人!把这胡说八道的奴才给我乱棍打死!”
罗成腾地站起身:“我没有撒谎!我真的跟玲珑情投意合,但碍于身份没能在一起!我也不是存心要毁她名节,实在是我命不久矣,想了最后一桩心事罢了!”
语毕,他再次朝水玲珑冲了过去:“玲珑!”
叶茂一脚,踹掉了他两颗门牙。
赵妈妈则拉着水玲珑急速后退,然而拉拉扯扯间,一片小纸条自水玲珑的袖子里飞了出来。
赵妈妈麻利地捡起它,递给了秦芳仪。
秦芳仪看过之后,勃然变色:“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天啦!母亲……这……玲珑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诗?”
罗成狂喜,没了门牙,说话豁风,但不影响他的语速:“玲珑!原来你一直带着我写给你的诗啊!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老夫人眉头一皱,深沉的目光落在了水玲珑平淡无波的脸上,期待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