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步入了房间,她穿一件白色对襟春裳、一条湖蓝色曳地长裙,腰坠金色丝绦,莲步轻移间,宛若蓝天白云一线牵,那金色耀目的是晨曦第一缕清辉,整个房间为之一亮,她便是那骄阳。
秦芳仪的眼……微微一痛!什么时候,水玲珑竟出落得如此美丽了?
水玲珑屈膝福身,声,宛转悠扬:“玲珑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福?儿子有龙阳之癖,情愿自己动手解决那方面的需要也不碰女人,女儿又成了这副鬼样子,她哪儿来的福?但她是高高在上的嫡母,心中怎么样都好,气势上永远不能弱了,她正襟危坐,指了指一旁的绣凳:“坐吧。”
“多谢母亲。”水玲珑依言落座,态势优雅,静如青莲,发髻上一支红宝石金钗坠下长长的流苏,修饰着她白皙的小脸,显得精神奕奕、灵气十足,而反观昏迷不醒的水玲溪,五官真真是极美的,却宛若风中残烛,失了那份生机……秦芳仪的心又是一痛,听得水玲珑轻柔的声音响起:“二妹怎么又昏迷了?难道……又发病了?”
哼!明知故问!秦芳仪气得浑身发怵,却不疾不徐地道“听说你是来给你二妹送药的,这病连大夫都束手无策,你又有什么好药?”语气,相当不屑!
若藏着掖着难免惹秦芳仪怀疑药的可靠性,水玲珑干脆和盘托出:“是诸葛世子送的,镇北王府有自己从族里带来的大夫,懂一些京城大夫不太熟悉的方子。”
这样说也是在告诫秦芳仪,别试图在药里动什么手脚,因为你污蔑的不会是我,而是镇北王府。
秦芳仪似信非信地从水玲珑手里接过一个青花小瓷瓶,水玲珑瞟了瞟秦芳仪的手,缓缓地说道:“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通过药物控制,一天一次,这个瓶子里是一个月的剂量。而且这种药是镇北王府的独门秘方,太医院,或喀什庆其它的大夫,都配不出来。”
秦芳仪的眉头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水玲珑的目光自屋里扫视了一圈,在书桌上一封刚写完的信上逗留了片刻,再看向秦芳仪,浅笑着道:“没什么,我是觉得呢,二妹的伤势和父亲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这丫头!分明是在威胁她!
没错,她的确是铁了心要将郭焱绳之以法,这样,水玲溪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皇家的怒火需要一个突破口,只要他们把气全部撒在了郭焱的身上,水玲溪和太子的亲事便还有希望!
但可恶的水玲珑!她竟然用药来威胁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贱人,怎么敢用这样的口吻、这样的立场跟她说话?!
“母亲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先让二妹试吃一段时间,或者找别的大夫开个方子试试,如果能找到比这更好的药,郭焱,随便你告吧!不过我最后提醒母亲一次,以卵击石也好,以石碰玉也罢,郭焱丢了官位他也还是公主驸马,除非二妹死了,郭焱大抵才会给她抵命,但我想,母亲你应该不会为了惩罚郭焱而将二妹送上黄泉的。”水玲珑站起身,行了一礼,优雅从容,“告辞,母亲好生歇息,别操劳过度,要知道,您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呢!”
秦芳仪的心陡然一颤,水玲珑的每句话都像锤子似的敲在了她的心坎儿上,到底是女儿的健康重要,还是和郭焱死磕到底,以谋求那渺茫的希望重要?或者,女儿已经希望渺茫,儿子是否也要一起搭进去?
乱了乱了……
水玲珑也说不清为何一定要帮着郭焱善后,也许是感激郭焱无意中伤了水玲溪,也许是感激他在泥塘接住了自己,亦或是在还三公主的人情……或许连水玲珑自己都没发现,她就是想护着郭焱,像护着清儿那样,为此,她放弃了看着水玲溪频频遭受病发折磨的畅快,潜意识里她觉得,保住郭焱,似乎比报仇……更重要!
出了长乐轩,水玲珑往福寿院的方向走去,老夫人病倒,府里杂七杂八的事总需要人处理,她去搭把手也是好的。
刚走了一半,杜妈妈神色彷徨地赶了过来:“大小姐!奴婢刚得到消息,老爷……老爷要退了镇北王府的亲事,把你嫁给太子!”
花厅内,章公公一身素服坐在主位上,他是未央宫的掌事太监,除了李常,太监里属他最为尊贵,别说一个小小的二品尚书,便是秦老丞相见了他都得笑脸相迎,当然,碍于水航歌是太子的岳父,他还是十分和言语色的!他用杯盖拨了拨水里漂浮的茶叶,扯着尖细的嗓音问道:“咱家说的话,尚书大人考虑得如何了?”
水航歌的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水玲溪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说不痛心是假的,可他更为担忧的是自己的前程,已经决了一道口子,没必要为了填这道口子而把金砖给撬了用上。他吞了吞口水,面露难色道:“公公,这……怕是不妥吧!镇北王府已经上门纳吉,这门亲事边也算定下,若是把玲珑突然成太子妃,岂不是让镇北王从此和万岁爷生了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