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讪讪一笑:“哦,就想问您午膳有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做。”
秦芳仪摆了摆手:“吃什么都是那个味儿!周姨娘最近有什么动静没?”
“安静得很,便是听说了四小姐成为珍贵人的消息也没瞎折腾什么,该吃吃,该睡睡,反正是好得很。”赵妈妈心里乐呵,夫人又开始关注宅子里的事儿了,是否说明夫人已经决定不再消沉了呢?
秦芳仪不耐烦地道:“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杵在这儿当路标啊?”
这句话把赵妈妈最后一丝打算讲出从姚家婆子那儿听来的消息的勇气给打消了,捕风捉影的事儿,何须说出来徒增烦恼?再者,若它是真的,夫人和老爷也无力回天,不是?
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闷雷,紧接着,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京城的上空,一道闪电划过,像一只无情的大掌生生在天际撕裂了一条口子,倾盆大雨霎那间落了下来,如千针万线把乾坤缝合得密密实实。
“哎呀!叶茂刚抱着小姐的琴出去,没带伞!奴婢这就给她送去!”钟妈妈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穿了件蓑衣,拿起两把雨伞冲入了雨中。
枝繁阖上门窗,屋子里一下子暗了许多,她又点了烛火,这才有了些光亮。
水玲珑看了会儿书眼睛有些涩,她微揉了揉,轻声道:“春雨来了,天气不会再冷了,冬天的衣裳该收的全部收起来吧。”
“是!”
“暖手捂有毛,先不收,等天晴晒晒。”
已经……晒过了!这些是常识,屋子里的人都明白,大小姐向来不过问衣物首饰的处理情况,今儿怎么破例了一回?枝繁的睫毛颤了颤,很快忆起暖手捂是花红和柳绿做的,大小姐无意或有意地提起这个,莫不是……
枝繁打定了主意,静下心来听了一会儿雨声,就说道:“大小姐,奴婢听说柳绿被打了板子,好歹曾经和她共过事,奴婢想给她送瓶伤药。”
水玲珑……没有反对!
枝繁拿着伤药走后,门口的丫鬟禀报说王妈妈来了。
王妈妈显然是在半路遭了雨,浑身湿哒哒的,一走鞋子里都能发出吧唧的水声。王妈妈站在门口便有些不敢进来,怕脏了主子的地儿,水玲珑和气地道:“王妈妈快别见外,进来坐吧,我让阿四备双干鞋给你。”衣服是没法儿换,不然被老夫人瞧见,指不定又得怀疑什么。
王妈妈仔细看水玲珑的眼神,发现她眼眸晶亮、清澈如水,不似在讲客套话,这才恬着笑脸走了进来:“真是麻烦大小姐了!”
“妈妈何须跟我如此客气?您跑一趟必是为了我,这遭罪也是因我而起。”水玲珑微笑着说完,又对阿四吩咐道,“钟妈妈前些日子新做了几双厚底布鞋,就搁在我木榻旁的矮柜里,你去取一双来,还有,拿干帕子给妈妈擦脸。阿季上茶!”
“是!”二人得令,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开始各忙各的。
王妈妈的眼底浮现起一丝赞赏,大小姐果真与旁的小姐不同,做事滴水不漏:“多谢大小姐!”语气非常诚恳!
阿季奉了茶,阿四拿来新鞋,水玲珑端起茶杯说道:“伺候妈妈换上。”
阿四和阿季先是一怔,尔后一起躬下身要亲自给王妈妈换上,王妈妈大惊,伸手拦住她门:“哎哟!这可使不得!我自己来就好!”不过是俩二等丫鬟,真这么孝敬她也是天经地义,可如果对方是大小姐的丫鬟,那就另当别论了。
水玲珑微微一笑,语气含了一分清冽:“妈妈您别惯着她们!您在府里呆了多少年,她们在府里呆了多少年?您为府里做了多少贡献,她们又为府里做了多少贡献?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办什么样的事儿!照我说,能孝敬您是她们的福气!尚书府的丫鬟一、两百,真正在主子跟前儿得脸的又有几个?您打福寿院来,代表的便是老夫人!别说她们,我给您敬杯茶都是应该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样,才不至于骄傲自满犯了错,一不留神给赶出府去,妈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阿四和阿季的脸俱是一白!王妈妈了然,大小姐这是在借她敲打俩心思不够沉静的丫鬟呢,想明白了缘由,王妈妈干脆配合地伸出脚,十分坦然地接受阿四和阿季的服侍,并说道:“就是这个理!有些年轻丫鬟不知天高地厚,想着法儿地为自个儿谋这谋那,当主子是瞎子还是聋子看不见听不着啦?其实主子的心里门儿清似的,只不过懒得与个把丫鬟较真儿!真哪天看不过眼了,寻个时机打发人伢子卖了了事,根本不值得主子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