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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回时(280)

见此情境,他也只能客气回道:“将军多礼了!你我夫妻,原不必拘泥这些礼仪小事。不过既然是不舒服,元慈啊——去唤太医来为将军诊脉!”这回答连自己也觉得客气之中透着关心,应是极为得体与满意了。

未料那人并未有感激之色,只阻拦道:“殿下,不必麻烦太医了。小臣府内现有名医,小病小疾,自然还是找他来。”

李瑜且拦下了元慈来。他也听闻这人二夫君医术高明,曾在府内打过照面,只是彼时身份不同,如今让他走进新房来,却也是个好主意。是以捺下性子来,等着夏友前来。未料今日喜宴,前厅闹得翻了天,小厮各个忙得腾不出手来,更从别府借了若干管事小厮前来料理喜宴,朝中大臣乌泱泱一片,将英家差点踏破了门槛,这会门外小厮前来通传,锦帝携锦贵君前来宴饮,偏生遍寻不到夏二爷,也不知二爷猫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英洛强捺着呕意,面色灰败,心内骤添得痛意,灯下少年姿仪如玉,目如秋水,却不是她心头所好!为得这坐在红绡纱帐里的少年,伤了府内一干人的心,原是她之过。然则如若不娶这少年,英府众人项上人头是否能保,她并不能确定。一刹时就有想回到前世去的冲动,那时候无人逼迫,有自由的心与高昂的头颅,不必瞻前顾后,来去随意。一时间悲从中来,应是良宵静夜,花好月圆,却满心悲愤无从述,心事难寄。

李瑜既见夏友遍寻不得,遂唤了元慈去召太医,不想却惊动了前厅宴饮的一干人等。这两年来,英洛的身体健康几乎成了全家人的心病,更有锦帝那番暗藏的心事,一时之间除了英府几人,英田燕婉英乔,前厅陪客的大官人周峥,更有锦帝与贵君亲临新房,前来探视新人。

新人妇夫跪立接驾,只闻得锦帝笑道:“弟妹不必多礼,今日纯属家人相见,快快请起。”李瑜忙将她扶了起来,道:“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罢!皇姐今日倒是很闲,竟然肯陪同贵君前来宴饮,实是为弟的意外之喜!”

英洛彼时对这位贵君曾有过好奇,此时抬起头去瞧时,一时愣在了当场,喃喃出声:“江生……”别时犹记,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日温良的少年此时通身的富贵天家气象,正与锦帝同塌而坐,灯影绰绰,一时间连自己也要疑心是否看错了。

其实锦帝与贵君驾临,英府诸人早已惊诧过一回了。世事真正难料,当初情愿为奴为仆的少年如今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与帝并肩,俯视天下,还有谁能指手划脚?宫中盛传,锦帝虽未立皇夫,这位与帝号相同的贵君可谓后宫真正的主子,便是寻常宫侍或者被强塞进后宫的少年,谁个不想搏得锦帝一顾,可一顾难求,再顾难留。

想要让锦帝驻足留恋,非这位锦贵君莫属!

名唤江生的少年,当年一步步从大运河边走过,后来蜗居在英府,而今微红了眼眶,轻唤一声:“小姐……”多少旧时光从眼前滑过。

锦帝紧攥了他的手,阻止他立起身来,皆说帝心难测,众所观之,锦帝今日的笑意颇有些牵强的味道,安慰贵君道:“锦儿,不着急!弟妹许是一时吃的不舒服了,唤太医来看看就好!”

英洛冷眼看着,皇家稀薄的亲情何曾会在自己身上体照?心内不是不明白的!她后退一步,不着痕迹脱开了楚王的搀扶,再次跪拜下去:“微臣小恙,惊扰了圣驾,万死难赎其罪!还请陛下与贵君移架前厅宴饮!”

曾经名唤江生的少年,苍白了脸庞回顾茫然,却又霍然清醒,今日虽已相见,但复无来时路,只有朝前而矣。

谁又能把臂挽留旧日时光?

——怕是无人能够!

太医来时,新房内众人无人移动,待得那太医诊完脉后,额头冒汗,趴在地下不敢言说之时,房内众人脸色皆变。更有英府众人面含悲戚。

锦帝极是不耐烦,怒道:“不过是诊个脉,有这般犯难么?既如此,不如从太医院正的位子上退下来罢!”

那胡须花白的太医院正颤声回禀:“臣死罪!英将军这是喜脉!”

英田与燕婉对视一眼,眼内皆有笑意,转头去看座上锦帝,见她面沉似水,但却奇异的长呼了一口气,叹道:“也好!”转头见得座下站立的楚王满目通红,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似有头疼的迹像,一时房内人众,又不好出言劝慰,只得询问那院正:“胎儿可好?”

其实立在一旁的周峥心绪激荡,最为关心的却是这胎儿有多少日子。

那太医院正许是被锦帝吓着了,抹着额头冷汗,连忙回禀:“回禀陛下,胎儿约有一个半月了,目前一切尚好,待微臣开几幅安胎良药,将军定然能平平安安产下麟儿!”其实是楚王今日大婚,连他也摸不准锦帝是要留下这孩子还是要将这孩子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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