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原本呆滞的眼珠忽的动了,慢慢转向慕婉,一副惊诧疑惑的神情。
俞妈低声惊呼:“哎呀!小姐说的极是,大家只顾着伤心,却没往细处想,这里头确实有些蹊跷。”
李慕婉见娘终于有了反应,继续道:“最让人费解的是,山贼不仅席卷了所有物品,连爹身上的衣裳都没放过,什么时候听说过,山贼抢东西,连死人身上的衣裳都扒了去,又不是饥荒战乱的世道,女儿琢磨着,那些贼人莫非是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
高明朗娶她就是为了找这件东西,事隔那么多年,还锲而不舍地寻找,可见,这件东西当真要紧的很,这些事,李慕婉前世根本就没有想过,是高明朗一席话给她提了醒头,爹爹身为扬州盐课提举司,此职绝对是个既有实权又握有财富的要职,扬州盐课乃我朝六地盐课之首,扬州盐商富甲天下谁人不知?官商勾结图谋暴利也不是稀罕事,可爹爹为人正直,怕是犯了某些人的忌讳,不肯同流合污,亦或是爹爹发现了什么,才遭此劫难的吧!李慕婉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个解释是最为合理的。可惜的是,她也不知道这件东西在哪,不然,所有疑惑都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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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母女
沈氏的思绪跟着婉儿的话打转,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是啊!她只顾着伤心难过,竟不曾细察,老爷的尸身被送回来时,上身赤裸,仅剩一条亵裤,身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若是山贼何须这般残忍?老爷为人正直,又身居要职,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若老爷果真是枉死,只怕魂魄难安。沈氏心中一阵抽痛,可身体里仿佛陡然有了一种力量,仿佛陡然间找到了让她活下去的理由,她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不能让老爷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沈氏用力握住女儿的手,眼底是深切地痛惜,婉儿今年才十三岁,在她的印象中,婉儿还是个不谙世事、温顺乖巧的小女孩,今日却能这样冷静,这样清晰地说出这番话,想的这样深远,仿佛一夕之间,婉儿就长大了。她这个做娘的,实在是惭愧得紧。
“婉儿,那……咱们是否报官?将这些疑点告诉官府?”沈氏不自觉的问婉儿主意。
李慕婉忙摇头:“娘,咱们能看出的破绽,官府如何看不出?可他们说是山贼所害,那就是不想查下去了,再说,仅凭这些,官府也很难查出什么来,所以,我们不能依赖官府,而且这个疑问对谁也不能提,还是咱们自己徐徐图之,慢慢查的好。”
沈氏不免气馁:“连官府都查不出,那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作为?”
李慕婉安慰道:“娘,会有办法的,只要咱们不放弃,女儿相信肯定会有办法。”
俞妈建议道:“或者,让二老爷暗地里去查?”
“不,千万不可以。”李慕婉急声道。
“为什么?”沈氏不解。
李慕婉又不能把话说透,只好含糊道:“娘,您想想,爹若真的枉死,那这事多一个人知道,咱们就多一份危险。”
俞妈马上领悟过来:“对对,还是莫提的好。”
沈氏点点头,看着老爷的牌位,原本活生生的人,如今成了冰冷木头上的一个名字,再也不会对她笑,和她说话了。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戚然道:“可怜你爹膝下无子,竟连个摔瓦盆的人都没有……”
李慕婉扶了娘起来,扶她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俞妈拿了床毡子盖在夫人腿上,李慕婉就蹲在一旁给娘揉腿。
沈氏拭着眼泪,哀哀凄凄的自责:“都怪娘不好,未能给你爹延续香烟,早知道会这样,娘就该劝着你爹纳个妾的。”
李慕婉明白,这瓦盆是肯定要摔的,按规矩,无子的话就由宗室里最亲近的堂侄子摔,或者过继一个嗣子,总之,谁摔了瓦盆就表示谁将继承这份家业。李家三代为官,虽然官衔不高,但是三代积累,家底也颇为丰厚,爹是李家长子,亲祖母在爹年幼时便病逝了,祖父又娶了现在的祖母章氏,生下了二叔、三叔和四姑,但祖父生前最疼爱的就是爹了,几个儿子中也数爹最争气,所以,将李家的一半产业都分给了爹。祖母很会做人,当初分家时,二叔和三叔都闹过,被祖母压制了下去,这些年,祖母对爹一直相敬如宾,尤其是爹升任提举司后,连二叔和三叔对爹也尊敬起来。家中一派母慈子孝,兄恭弟友景象,也正是如此,所以,前世她和母亲都未曾对祖母和二叔的安排产生过疑异。
“娘既已想到这一层,那您可曾想过过继谁?”李慕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