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妈走了过来,小声唤道:“夫人,夫人,咱们已经回来了,这里没外人……”
沈氏慢慢睁开双眼,神色迷离,之前是装晕,后来被王氏那么一刺,差点真的晕过去。
慕婉怔怔地看看娘又看看俞妈,原来娘并没有晕。
俞妈解释道:“刚才在荣宣堂,老太太拿出一封信,说是老太爷病中所留,意思是倘若将来老爷膝下无子嗣,就把瑞合祥还有几百亩祖田拿出来重新分配,他们咄咄逼人,夫人没奈何,只好装晕,先拖上一俞妈很好的领会了夫人的用意,解释的也很完整,省去沈氏不少口舌。
慕婉倒抽一口凉气,惊讶道:“真有其事?娘,您可看清楚了,那封信是真是假?”
沈氏叹了一气,支起身子,靠在软枕上。
“我就是吃不准那封信的真伪,这才出此下策,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做了冤大头。”
“依我看,肯定是假的,要真有这东西,老太太还不早就拿出来了?完全不必谈什么继子的事,直接就要咱们把产业交出去了。”俞妈不忿道。
慕婉沉吟道:“理是这个理,可问题是我们如何认定这信是假的?”
“老太爷的笔迹我也只瞧过两眼,实在难以分辨,你二叔三叔都说是老太爷的亲笔,哎……如果我们无法证实,那就只能把产业交出去了。”沈氏叹道。
“可咱们不是有大哥了吗?”慕婉道。
俞妈说:“气人之处就在这,他们说了,慕白少爷虽然改了族谱,但总归不是这一房的血脉,做不得数。”
“真是好笑,几百年来都是这个惯例,从来就没有过争议,便是律法上也是认可的,他们说做不得数就不作数了?”慕婉冷声讥诮道。
沈氏眉头紧蹙。
“娘,您把信上的内容说与婉儿听,且看看上面有什么漏洞?”
沈氏想了想,说道:“老太爷信上说,若是你爹百年后膝下无嫡亲血脉继承香火,就交出瑞合祥和四百亩祖田与两房兄弟共有……”
慕婉听了轻嗤道:“祖父可真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啊!祖父去世的时候,婉儿还没出世呢!他就料到爹爹会膝下无子?”
沈氏幽幽道:“也许你祖父就是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才留下这封信,来敷衍你祖母。”
这样的解释也不无道理,慕婉一时也没了主意。
“若是他们只要这些也就罢了,交出去就交出去,咱们好歹还占三成,娘只怕他们得寸进尺,一点点把咱们的产业都蚕食了去。”
“娘顾虑的极是,就二叔二婶那贪得无厌的性子,他们不把咱们榨干了是不会罢休的,瑞合祥要是交出去,咱们肯定拿不到管理的权利,到时候赚多赚少还不是由着他打发?说不定一会儿说周转不灵,一会儿说开分店,总之有的是办法从咱们这里讹银子,咱们还能不给吗?不给的话,他又会说那瑞合祥就跟咱们没关系了。”慕婉郁郁道。
其实就算没了瑞合祥没了祖田,她们也还有铺子,还有扬州那边的产业,日子不会难过,可她就是不甘心,虽然一时没有办法证实信件的真伪,但她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信是假的。
“娘,爹留下的信件里可有祖父的信?”慕婉心思一动,问道。
沈氏摇头,无奈地说:“都放在凝晖堂呢!一把火全烧了。”
呃!连老天爷也不帮她了?慕婉愈发郁闷。本来,要是能达到租父的信件还能比对一下。
沈氏叹道:“我这几日就先病着,且看看能不能出法子来。”
正说着外头菊香禀报,大夫请来了。
沈氏道:“大夫就不用瞧了。”
慕婉忙说:“既然娘要装病,就得装像样了,就让大夫进来瞧瞧,再说娘这里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免得留下疤痕。”
这边大夫还没走,姚妈妈就来了,见大夫人病恹恹的躺着,便说了些安慰的话。一直等着大夫出门,才急忙告辞尾随了去,细细地问大夫话。
慕婉也不担心大夫会说什么对娘不利的,娘身子虚是事实,受了刺激晕过去也是事实,大夫开的方子上也是补血养气的药。
晚上,慕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在世为人怎么还是那么难?一步一个关口,一步一个深坑,这条路要怎么走下去?
若兰在外间的榻子上听见里头小姐不住的翻身叹气,很是心疼,她若是能为小姐分担些就好了。
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好像是小石子砸在了窗棱上,若兰马上想到凝晖堂遭贼的事,一骨碌爬起来,低喝一声:“什么人?”
细细聆听,外面却没了声音。
慕婉被若兰的呼声惊到:“若兰,何事?”
若兰抹黑抹到了火石,点起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