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晋顶着谢弦的注视,硬着头皮没有将扒拉着自己袖子的那只小手给拂开,唇边笑意轻溢:“我若是真做了和尚呢?”
谢羽便道:“你若出家了,你府里的银子宝贝谁来花?不如交到我手上去做善事,也算给你积些功德?”
崔晋面上笑意越来越浓,若非当着谢弦的面儿,他都要笑出声了。谢羽大约也感受到了谢弦的注视,扯着他从房里出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听春姑姑跟夏姑姑小声议论,孙爷爷拒见你,我都想法让你跟孙爷爷见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孙爷爷有所求,你可是欠了我一份大大的人情,往后有好事儿可得记着有我一份啊!”
崔晋瞠目:“原来你知道?”
谢羽得意,极小声道:“你还真当我傻啊?我能随便出入孙爷爷这里,是因为我对老爷子无所求,最多逗孙爷爷一乐,你可不一样了,心里想的东西我也能猜个**不离十。”在崔晋震惊的目光之下,她踮起脚尖拍了下他的肩膀,趴着他的肩膀耳语:“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反正你将来别后悔就成。”
谢弦与孙铭告辞,从房里出来,面沉似水:“阿羽,我们该回去了。还不快跟周王告别?”
崔晋还处于震惊状态,他在考虑是不是自己哪里掩饰的不够好,这才让谢羽瞧出了端倪。就连魏帝与太子,是不是也并未全然相信他毫无争储之心,只一心一意养病。
直到谢羽离开好些日子,崔晋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周翰海来的时候是领了差使在身的,走的时候却几乎是被周王遣送走的。他万分不同意周王的决定:“陛下派了微臣来照料周王,周王还在寺里,微臣如何能离开呢?这不是有负皇命吗?”他还想留下来同空智大师好好讨教医术呢。
只是周王态度十分坚决:“既有空智大师在此,周院使只管跟父皇讲,本王久慕空智大师医术,正好留在寺里调养身子,等过年了再回宫里向父皇请安。”
好说歹说,周翰海最后是被周王的护卫打包送走的。
程彰在孙云掐了谢羽的次日就已经离开了,他走的时候问过两个儿子,程旭与程智都留下来陪着谢弦,他便带了一队人马走了,只留了部分护卫给兄弟俩,还前来向谢弦辞行,结果谢弦出去晨练,谢羽跑去了孙铭的院子里玩,一个都没见到,只能惆怅下山。
他自己也觉得不受谢弦跟女儿待见,想着等程卓一家子回来,到时候还有机会见面,无论如何总有相聚的时候。
谢弦一路带着儿女下山回城,才进了城门口,迎面便被个口吐鲜血的年轻男子差点撞到了谢羽马上,亏得谢羽骑术精湛,胭脂又反应灵敏,前蹄高高扬起,愣是避免了一场悲剧。
不过紧接着,便有一队人马过来,将那年轻男子锁拿。领头的是个面有长疤神色阴冷的中年男子,锁了人不说,还下令:“这嫌犯不往别处扑,偏往这队人里扑,将这些人都给锁了,带回诏狱慢慢审问。”
谢弦离开长安太久,对京中局势不熟,而眼前这队人马服色鲜明,瞧着既非禁军也非巡防营,她只是冷冷高坐在马上,看着这队官兵将他们一行人给围了上来。
紧跟着谢羽身后的程旭见势不妙,下马过来道:“苗千户这是办差啊?今儿您可是瞧错了,这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他大约是受了伤,撑着一口气跑到城门口才泄了气的。马上的是家母与妹妹,才从石瓮寺回来。多年未见,要回家去呢。晚辈也是多日未见苗兄,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乐些什么,回头便寻他去顽。”
苗千户见到程旭,神色才放缓了些,却又忽的冷峻起来:“二公子这话可是蒙本官呢?本官记得程夫人与程将军和离多年,多年未有音讯,什么时候倒又冒出来个妹妹?”
程旭仍旧是那副纨绔派头,笑嘻嘻道:“大人对我家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个囫囵,我再混也不能当街乱认亲娘跟妹妹啊。等哪天苗兄得空,我跟他讲去,这可是得费半天功夫呢。”
有了程旭打岔,苗千户再抬头瞧谢弦坐在马上那副疏离冷淡的样子,只觉得这中年妇人神色锋锐,面带杀气一般,心里便信了程旭几分,总算是放行了。
程智坐在马上,对程旭下马去与苗胜套近乎十分厌恶,从头到尾神色就不好看,不知道的还当他不舒服,唯有谢弦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先将疑团按压了下去,只等回头有时间再问。
谢家守门的远远看到一队人马进了巷子,立刻通知家下人等:“家主回来了!”
谢家中门大开,谢弦带着儿女们下马,立刻便有仆从上前来牵马,还有老仆见到谢羽便露出善意的笑容:“这就是小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