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哦怀孕了。”梅妃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安王躲过这场劫难,至于其他的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晴儿你一定要救救煦儿!快去求求你父皇!”
崔晴在沉香殿里茶都没喝一口,就被梅妃催着去面圣。
她在御书房见到了魏帝,却发现她不过是出嫁数月,梅妃在这场变故里苍老许多就算了,就连向来胸有成竹铁腕独断的魏帝鬓边也添了许多白发。
“父皇也要保重龙体,国事再繁重也要好好保养!”崔晴发现她从沉香殿到御书房,能说的似乎只有“保重身体”这类无关紧要的话。
魏帝见到她的神色,便心里有数:“可是你母妃让你过来为安王求情的?”
崔晴神色间便带出了些凄然:“女儿马上要做母亲了,心里忐忑的紧,也不知道生下来是儿是女,总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它。母妃疼爱孩子的心想来是一样的。但是安王……他做出这等事情,暗中预谋,怎么就不曾考虑过父皇的感受呢?!”
魏帝都要被她逗乐了:“你这到底是来做说客,为安王求情的,还是来为朕打抱不平的呢?”
崔晴是个聪明人,尤其擅长审时度势,不然也不会突破梅妃的算计而嫁给程智。
“朝堂上的事情,女儿不懂,也管不了那么多。女儿只知道父皇是最疼爱女儿的父亲,安王做出让父皇伤心的事情,就是他的不孝!女儿不会为他求情,只盼着父皇安好,让女儿尽孝膝前。只是母妃抚养我一场,安王在外做了什么,母妃长居深宫,未必事事都清楚。”
她这话说的可谓很有技巧。
安王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原本应该替安王讲情的,可是若论孝道,自然是应该站在魏帝身边,替魏帝来谴责安王这个不孝之子。但是她若对梅妃安王毫无表示,在梅氏出事之后立刻与之划清界限,也显的冷血无情了。
因此,她先明确态度,再为梅妃求情,便显的有情有义,又有孝心,确是贴心的乖女儿。
梅妃在沉香殿等候的焦心如焚,等到的消息是三公主见完陛下就出宫回家了。
她恨不得派人出宫去,将崔晴揪回来,问问她都跟魏帝说了什么,崔煦可还有救,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这样做不妥,才作罢。
不过很快,魏帝的赏赐便流水般进了沉香殿。太监传了魏帝的口谕,让她好生照料五皇子。
等传旨的太监离开之后,梅妃翻看了御赐之物,一部分是赏给她的衣料首饰,另外一部分是给崔阳的,她颓然落座,眼含泪水:“陛下这是……不给煦儿活路了!”从头至尾没提过一句安王,可见崔晴确是求情了,这就是结果,让魏帝顾惜她们娘俩,在宫里日子容易过些。
崔晴回家之后,程智也从翰林院下值回来,得知她进宫了,便道:“安王之事已成定局,公主就算是进宫去为安王求情,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你当我是傻子,不懂这些啊?”她心中惆怅唏嘘,在马车里想了一路,全是小时候在沉香殿与安王玩耍的场景,没想到为了皇位,他竟然胆大至此!
她恨不得从长安这座名利场里跳出来,天高海阔随意逍遥。原本她是准备跟着谢弦离开长安城,到处走走的。哪知道自送走了谢羽之后,程智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那些日子忽然之间对她千依百顺起来,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作派,没多少日子就被哄的圆了房。
谢弦离京前数日,崔晴被诊出有孕,她恨不得将程智压着暴揍一顿。
程智却大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被同僚指指点点,娶了个公主连公主的心都笼络不住,让她连家都不回,到处游荡。
——他是极要面子的!
崔晴后来才弄明白程智为何态度大变,只能用一句话概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是木已成舟,孩子都在肚里揣着,又能去哪呢。
她叹一口气,也懒的再跟程智斗口,转而问起谢弦的行踪:“娘呢,应该到蜀中了吧?”
程智是个严谨的书生,自崔晴怀孕之后,他倒是翻过几本有关妇人怀孕生产的医书,知道这时候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便对公主多有谦让。他也不想闹起来让公主生气,便跟着转移话题:“上封信来的时候,说是已经到了边境,还见到了父亲,这么久了大约已经到了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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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儿子和媳妇念叨的谢弦此刻已经到了蜀地的富义县。富义县是孟藏刀的大本营,到处是盐井,富商云集,极为富庶繁华。
她路过边境的时候,与程彰碰了个面。两个人经年离散,共育有三子一女,还有袍泽之情,那些旧年离恨已渐渐远去,二人还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谈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