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哪里还敢多看宋墨,低头应是,转身就朝外走。
遗贵拽着陈嘉的衣袖不放。
陈嘉只好小声地哄她:“你也听见了,我要去找黎亮过来。”
他不敢称黎亮为“舅舅”,怕宋墨再次发飚。
遗贵已吓得瑟瑟发抖,她哭着求陈嘉:“你带我一起去找我舅舅吧!”
陈嘉苦笑。
她和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和宋家可是打屁沾不到大腿,她就是再闹腾,自有宋砚堂给她做主;自己要是眼头不亮,只怕会死在这里。
他求助般地望向窦昭。
窦昭忙上前去抚遗贵的肩膀。
遗贵却吓得直往陈嘉身后躲。
宋墨看着,脸色更阴沉了。
窦昭只好温声劝遗贵:“你母亲知道了你的遭遇还不知道会怎样,不如先把你舅舅请过来再说。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若是想对你不利,何需如此费劲?”
她依旧抓着陈嘉的衣袖不放。
宋墨表情骇人,举步就朝他们走过来。
窦昭忙朝着宋墨使了个眼色。
宋墨犹豫几息,朝后退了几步。
窦昭再劝遗贵的时候,遗贵就咬着嘴唇松开了陈嘉的衣袖。
陈嘉松了口气,拔腿就大步朝外走。
而虎子早已吓得两腿发软,呆滞了片刻才小跑着跟上了陈嘉。
窦昭就示意宋墨先出去。
宋墨想了想,出了厢房。
窦昭就扶着遗贵坐了下来,柔声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的京都?住在这里,是谁服侍你?”又安慰她,“你别害怕,既然回了京都,那韦全也好,贺家也好,都别想只手遮天!”
遗贵就哭了起来。
开始只是小声地抽泣,然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最后扑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窦昭的眼睛也不由得跟着发起涩来,她的手轻轻地抚着遗贵的青丝。
她这才发现,遗贵长得了把好头发,不仅乌黑发亮,而且浓密如云,顺滑如丝。
宋墨也长了一把这样的好头发。
窦昭心中顿时酸楚难忍,眼泪泉涌而出。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一世,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兴起让陈嘉找遗贵,她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
她想到上一世宋墨曾说过他去祭拜妹妹的话。
他说的妹妹,应该就是遗贵吧?
上一世,遗贵死了……这一世,还好及时把人给救了出来……
※※※※※
门外的宋墨听着屋里的哭声,他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他吩咐陈核:“把杜唯叫来!”
陈核战战兢兢地应声而去。
宋墨在庑廊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段公义等人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守在四周。
屋内的哭声渐渐小了,杜唯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宋墨吩咐他:“我母亲生二爷的时候,屋里都是哪些人在服侍?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你给我查个一清二楚,立刻来回了我!”
杜唯揖手退下。
陈嘉领着黎亮匆匆赶了过来。
看见站在庑廊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宋墨和院子四周沉默却散发着杀气的护卫,黎亮的脚步慢了下来,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谁?遗贵在哪里?”
他回头望向陈嘉,这个骗他到此地的男子,目光不善。
陈嘉却微微一笑,朝着宋墨揖礼,低头退到了一旁。
第四百零四章怒火
高高升起的太阳火辣辣照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却不及庑廊下那清贵少年的目光让人怵然。
黎亮独自站在院子中间,望着有序散落在四周的护卫,心不断往下沉,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你,你是宋家的人?”大热天的,他脸色却如雪般的白,“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还是……二爷?”
宋翰?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宋翰呢?
宋墨的心更冷了。
“这有什么区别?”他问黎亮,背着手,慢慢地走到了台阶上,俯视着院子中间那个因为惧恐而浑身发抖的男子,“难道宋翰来了,又有什么不同?”
黎亮抬起头来,看见宋墨眼底的不屑。
多年前的往事,又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埋在心底十几年的屈rǔ顿时像火山似的爆发出来。
“遗贵呢?是不是你们把她从灯市掳走了?”他握着拳头瞪着宋墨,眼睛血红,“当初是你们像甩破烂一样的把她甩给了我们……怎么?现在突然想起宋家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找个教养嬷嬷告诉她几年规矩,就可以给你们宋家联姻了?我呸!她姓黎,与你们宋家没有关系,你们休想再害她!现在可不是十五年前!宋宜春那个畜生当家,连宋家连任的太子太傅之职都没有保住,不过得了个五军都督府掌印都督的职位;我们黎家也不是从前的黎家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要不把遗贵交出来,我就到长安大街去喊冤,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宋家当年都干了些什么!”他说着,就朝厢房冲了过去,“遗贵,遗贵,你是不是在里面?舅舅来了,你别害怕,我这就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