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笑道:“你知道就好!若是胆敢惹了我生气,立刻减菜!”
宋墨哈哈大笑。
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这才静下来用晚膳。
饭后,两人移到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窦昭就问起昨天的事来:“你记起来答应伯彦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去问问十二哥?”
“不用了。”宋墨笑道,“还好昨天是陈核当值,不然还真得请你去问问舅兄了。”然后他眉头微蹙,道,“你知道那个匡卓然和伯彦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窦昭听着他的语气不妙,忙道:“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宋墨表情轻松,可她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凝重,“听伯彦的口气,那匡卓然要找的范士畴是家茶叶铺子的东家;可我查到的范士畴,却是酒醋局的管事太监。不仅如此,此人还是汪格的干儿子,汪渊的干孙子。”
只要是扯上了宫里的太监,事情就会变得错综复杂,特别是汪渊这个在前世做了十几年秉笔太监的人,在皇上殡天之后还能做到慈宁宫的大总管,这就足以让窦昭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她道:“我明天一早就把伯彦叫来问问。”
宋墨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看样子,他等会儿就应该过来了。”
窦昭吩咐丫鬟准备了窦启俊最爱喝的大红袍,窦启俊却是和窦德昌一起来的。
三个人进了小书房,窦昭有些担心,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宋墨倒没有避她,一面扶她在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一面继续和窦启俊说着话:“……照你这么说,有经验的好船工难寻,那些人实际上是看中了匡家的船队。可太监虽然爱财,却不能随意离宫,大多宁可敲上一大笔,却不会做出这种夺人产业的事来——他又不能自己经营,要了何用?只怕这其中大有蹊跷,最怕就是涉及到宫帷之事。宫里如今颇为受宠的静嫔,就是广东人。那犄角旮旯的番禺,除了他们广东本地人,外地人有谁知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那匡卓然来找我,你不要管这件事,好好准备明年二月的春闱就行了。”
知道了那个范士畴的身份,窦启俊也感觉到事情棘手,他想了想,道:“我看这件事还找五伯祖吧?免得把您也给牵连进来……”
宋墨不悦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说和宫里的人打交道,五伯父还真就不如我。”
窦启俊想到刚才宋墨扶着窦昭时的表情,哑然失笑。
枉自己自称是个伶俐人,也有看不清楚的时候。
宋砚堂分明是看在四姑姑的面子上,才不遗余力地cha手这件事,自己反倒误会他是个热心快肠之人……
“那就多谢四姑父了!”一旦想清楚了,窦启俊比谁都果断干脆,朝着宋墨抱拳,毫不客气地道,“事不宜迟,不如我现在就去把匡卓然叫过来好了,我也想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宋墨颔首。
窦启俊和窦德昌去了圆恩寺胡同的客栈。
宋墨吩咐人竖了座屏风在小书房里,并对窦昭笑道:“等会儿我们说话,你就在屏风后面听。”随后叹气道,“本应该带着你到处走走的,可我现在当着差,实在是走不开,你在家里肯定很无聊,听听这些事,权当是在解闷了。”
窦昭心情复杂。
和宋墨成亲,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得到的竟然远比付出的多得多!
她环着宋墨的腰,把头倚在了他的肩头。
宋墨微微一愣,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他回抱着窦昭,感受着妻子对他的柔情,仿佛像喝了梨花白似的,让人沉醉不愿醒。
只可惜这种无声胜有声的缱绻总是让人觉得短暂,窦启俊和窦德昌带着脸色发白的匡卓然进来的时候,窦昭已坐在了屏风后面。
有些茫然地给宋墨行过礼之后,匡卓然的面色更苍白了。
他喃喃地对窦启俊道着:“原来英国公府是你们家的姻亲啊!没想到你们家还有这样显赫的姻亲!”又道着:“怎么会这样?我们家不过是在番禺能数得着数的人家,京都的贵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仿佛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似的。
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窦启俊开始语气温和地问着匡卓然事情的前因后果。
匡卓然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仔细地回答着窦启俊的每一个问题。
事情变得很简单,匡家是番禺数一数二的大地主,新任的番禺县令重新审定了缴纳税赋的黄册,匡家成为纳税大户,匡家不服,找到了和自家颇有渊源的知府,由知府出面,把匡家的税赋由一等变成了二等,没多久,他们家的生意就被人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