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话,声音很轻,吴叔等人张着耳也只听了个大半。对上他焦灼的,紧张关切的目光。柳婧突然想道:这才是我的亲人啊。这个想法,让她的眼眶有点湿润。
连忙转过头去,继续站在黑暗中,柳婧又出神一会后,低低说道:“行了……白衣楼的事,已有专人打理,我们连夜离开这里,前往北城的玉柳苑吧。”那玉柳苑,也是柳婧来洛阳后置下的产业。深得狡兔三窟信念的柳婧,一来洛阳便置了不少产业,这些产业,有的是吴叔等人知道的,有人是霍焉知道的,有的是张景知道的,可真正清楚她所有底细的人。除了她自己,那是不会再有第二人。
人就是这样,过于理智了,就会趋利避害,会冷静得近乎多疑……
接下来,柳婧又做了一番安排后,便在吴叔等人的簇拥下,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白衣楼。
这一边,柳婧做着各种安排时,那一边。邓九郎的马车行走在黑暗中,他一直没有回头。
他没有回头,他只是端直地坐在马车中,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前方的,看不到边的夜色,只是一张俊脸沉凝如水。
就在马车转了大半个洛阳城。终是要驶入邓氏府第所在的街道时,一个银甲卫凑上前来,低声问道:“郎君,你刚才跟柳氏说,要帮她解决顾呈与吴氏女的婚事……可要吩咐下去?”
邓九郎转过头来。
黑暗中,他双眸亮如闪电,在一眼逼得那银甲卫不自由主地退下几步低着头后,邓九郎轻柔地说道:“我又不傻,怎会亲手给顾呈和她制造机会?”
众银甲卫一怔,那开口的银甲卫更是惊道:“那郎君你的意思是?”在他的印象中,自家郎君凡是正经许过诺的,很少有反悔之时。这也是常理,大丈夫一诺,自当重逾千金。
邓九郎瞟了他一眼后,继续木着一张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过了一会,他才低沉地说道:“我与顾呈交手多次,对他的为人最是熟悉。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吃这种无名亏,娶这种用意不明的女人?等着吧,最迟两天,便会传来吴氏女阿静又与什么人苟合,并再次被当场撞破的消息。到得那时,顾府就会顺理成章地推去这门婚事,那婚事不成,我也就没有对柳氏食言。”
他说到这里,突然疲惫到了极点。伸手揉搓着眉心,他低低又道:“我交待的事可去办了?”
“去了,乾三郎君亲自去的。”
“那就好。通知乾三,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让白衣楼的人顺利离开洛阳……还有,柳白衣与我情断义绝的事也要传出去。我可不想忙着忙着,有人拿着柳白衣和柳氏一族的身家性命,来逼迫我做些什么!”
“是!”
“顾呈一直有派人盯住白衣楼,想来我与柳氏在白衣楼外的那一番对话,现在已传入顾呈的耳中。顾呈这人,诡谲难测,却又最是知道我对柳氏的心意,也得防备他利用柳氏要胁于我!这点你们要上心。”
“是!”
……“行了,回府吧!从今而后,没有任性的权利了!”
“是!”马车启动,众银甲卫拱卫着邓九郎,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那高大森严的邓府正门。
……
这一晚的洛阳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回到玉柳苑的柳婧,同时也一夜没睡。
当东方日出时,柳婧已经得知,她的人,全部成功的离开了洛阳,踏上了散向十三州大地的征程。
也就是说,现在,洛阳城时,她柳婧除了吴叔和三十个护卫,便只有一些守在白衣楼的仆人和妇孺了。而真正知道她行踪的,确切的说,也就只有吴叔和这三十个护卫!
在白衣楼时,身边总是热闹喧哗,而这玉柳苑。却是那么安静。安静得阳光如此明灿,清风如此新鲜,仿佛这样安逸悠闲,本是天地常景!
坐在铜镜前,柳婧慢慢解下玉冠,慢慢把一头乌发的秀发披垂而下。
披着墨发的柳婧,那张精绝的花瓣般的面容,从铜镜中看来,颇有几分女相了。
柳婧笑了笑。
微笑中。她垂下眸,拿过牛角梳梳了几下后,她慢慢给自己盘起了小姑发式。梳好头发,素着一张雪白的脸,柳婧从一侧箱子里拿出一袭淡紫色的绮罗穿在身上,再飘然回头时,铜镜中出现的。已是一个年方二八,绝美高华的小姑!
也许是这些人柳婧为了更加形像地扮成男子,仔细学过妆容之术,也许是柳婧的面目真的宜男宜女。在她一袭白衣化身男子时,因气度奢华而如翩翩公子。现在,她换回女儿装,去掉涂在脸上多年的药膏,拔去多余的,显得她眉眼凌利的眉毛。描过眼线,画过樱唇,再穿上这么一袭绮罗,镜中出现,浑然已是一个罕见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