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过了好一会,沉沉盯着柳婧的邓九郎,又轻轻地说道:“那一日,你那般脱离于我,柳氏阿婧,当时你是高兴,还是也有愧疚?”
柳婧的唇动了动,在他的紧紧盯视中,却是良久良久都没有回答。
邓九郎的眸色更冷了,他又轻轻地说道:“我长到这么大,只有你也戏我欺我……”说到这里,他似乎沉默了一会,直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再次问道:“那一**弃我离去后,可有愧疚,可也有不安?”
他问得很轻,很认真,仿佛这个答案,曾让他耿耿于怀,也仿佛他从茫茫人海中寻找她,来到她身边,一直想着的,便是问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为什么,柳婧眼中有点涩,那时离去时,她不好过,她几个月都不好过。
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好一会,柳婧才哑声道:“邓郎助我数次,文景在邓郎无助之时弃君而去,自是愧疚不安。”
邓九郎闭上了双眼。
他闭着眼,沉默着,过了一会,他才轻轻地再次开了口,“那**离去时,说的那话,是真,还是虚言?”
是那句‘她不喜欢他’吗?柳婧其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意那句话。
他是何等的身份地位,不是柳婧枉自菲薄,这世间芸芸众生,他是站在最巅峰的那少数之人,而对他那样的人来说,美人财富,那是应有尽有。甚至,不需要他开口,不需要他有表示,便有无数的绝色佳人前仆后继朝他涌来。而这种现象,会一直延续到他白发苍苍,会一直伴随在他的人生中。
这样的人,也许有真心,可他的真心,敌不过岁月的流逝,敌不过前仆后继的美人的勾引。更何况,以她的家世地位,他对她最喜欢,能给的也不过是一个‘妾’位罢了。
正如父亲所说那样,这一点,他甚至比不上顾呈。至少顾呈一直许给她的,都是正妻之位。
垂着眸,柳婧冷静地寻思了一会,便轻轻回道:“那话,是真的……我有婚约在身,不会允许自己欢喜上郎君。”所以,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她也不能让自己喜欢他。
在柳婧轻轻吐出这句话后,书房中,空气再次变得凝滞起来。
直过了一会,邓九郎才轻轻说道:“是么?”
柳婧不敢直视他的眼,吐出的话,却是轻而清晰,“不敢有瞒郎君。”
邓九郎闭上了眼。
直过了一会,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光已是冷静无波,他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温和地问道:“与你有婚约之人,便是顾呈?”
他果然早就猜到了。
柳婧低着头,轻轻说道:“是。”
岂料,她这个字一吐,邓九郎却是低笑出声。
他冰冷地笑道:“你那一日如此对他,他还愿意娶你?这倒是稀罕了。”
柳婧脸一白,过了一会,她才应道:“婚书还在,便无法否认。”这件事上,她其实也一直没有弄懂顾呈的想法。不过他的想法也不重要了,回到汝南后,她父亲再次把王叔派去了洛阳,说是去确定婚约解除一事。
就在柳婧暗暗寻思之时,一阵脚步轻响传来。
却是邓九郎绕过案几,走到了她身前。
他的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令得她不得不直视于他。
四目相对,邓九郎的脸上,闪过一抹说不出是怜惜还是叹息的表情。食指抚过她的唇,他低低地说道:“柳氏阿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轻轻说道:“你那么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你的未婚夫婿,转过头来,又拒绝我的好意……阿婧,你真想伴着你那一妻三妾,过那虚凤假凰的日子?然后此生此世,便这般虚度了?”
他微微低头,双手同时捧着她的脸,眸光荡漾着温柔和怜惜,“你这人啊,明明心有河川之险,却把自己压制成温润有德之人……柳氏阿婧,你真不想来到我身边?真的不想与我一道看这世间风起云涌,体会这世间种种风光艰险”
他的眼神是如此温柔,他的语话,也是如此的魅惑。
这是一个内心强大的男人,明明自己刚才的话伤了他,可他却还是坚持着他想坚持的。他还是这么坚持的魅惑她,想把她控制在他身边……
柳婧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中,他深邃的眼中,有她的倒影,她潭水般的眸中,也有他的倒影。
直是对视了好一会,柳婧才轻轻的,艰难地吐出那一句,曾在她心中想过无数遍,却一直觉得,彼此心知肚明,无需说出来,更无需要求对方回答的那句话,“邓郎……”她的声音有点哑,有点轻,它是那么那么的轻,几乎一种极度艰难的涩滞,“邓郎邀请我站在你的身侧,却不知给我什么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