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直温柔得让玉紫颤抖。
这种偶尔的温柔,是最可怕的鸠毒啊,曾经让她无比地沉迷,曾让她觉得,如果失去了她,她的人生再无意味。
可是,他从来便不是她的,又谈何失去?
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生活得好好的时候,又出现了?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他的王后,他的姬妾,都会愿意为他生的啊!他又想用这种温柔,来溺毙自己,然后,夺去自己的一切么?
泪水如珠,一串又一串从她的眼角溢出,流入他的唇中。
玉紫抽噎着,哽咽着,她想大声咆哮,她想向他叩求,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这个男人啊,他一旦决定的事,又岂是她一个妇人小小的乞求能改变的?
在玉紫的哽咽中,赵出伸出双臂,搂上了她的腰。
他把她,连同她怀中的孩子,一同搂到了膝头上。他把她们置于怀中,伸开双臂抱紧。
马车,在不疾不徐地驶动着。
玉紫贴着孩子,泪如雨下的脸,不知不觉中,已贴上了他的胸膛。她的泪水,转瞬便把他的胸襟湿透。
她没有哭出声。
玉紫刚才这番话,只是想打动他,可是,他是被打动了,却一点放手的意思也没有。
偎在他怀中的玉紫,感觉到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于失望中,渗出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是啊,是眷恋!
纵使心早被碎了,思念早就淹埋了,可只要一靠近,那眷恋便会再度浮出。
这是孽啊!无法摆脱的孽!
玉紫的哽咽声,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而那双搂着她的手,也一直不曾放开。
赵出显然是秘密前来,军卒们走出五十里后,便分三次撤出。
到得下一个城池时,他的身边只留有五十人了,这五十人全部做剑客打扮。
这时的他,白衣胜雪,带着玉紫和侍婢奶妈,整一个出门游历的富贵子弟的派头。
一路急驰后,这时已到了傍晚了,要休息了。前方的城池在视野中若隐若现,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赶到城中过夜。
这时,玉紫已哭得累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打动他,让他放过孩子了。因此,她无力地缩在他的怀中,再不吭声。若不是搂着孩子的手,不时会去摸摸孩子的小肚子,赵出都以为她睡着了。
车队冲入城门时,“吱呀”一声,城门开始关闭。
城池中很热闹,人语马嘶声不绝于耳。在这些声音中,夹着一股股玉紫所熟悉的炒菜香。
有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行’,赵王喜欢吃炒菜的习惯,改变了整个赵国的饮食习惯。这离邯郸如此远的城邑中,居然也开了四五家炒菜酒家。
马车晃了晃,停了下来。
一个剑客在外面叫道:“公子,到了。”
赵出轻应一声,便这般抱着缩成一团的玉紫娘俩,跳下了马车。
马车是在一家炒菜酒家前停下的,一袭白袍的赵出,这般抱着玉紫,大模大样地走入酒家,顿时令得店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赵出的贵气,那是凌人之极。可这样的人这般抱着妇人孩子,更让人好奇了。
直到他在塌上坐下,众人还在愕愕地看着。
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低低传来,“姐姐,你看那公子怀中的美人,可有眼熟?”
另一个少女惊咦一声,“那美人,可不是那个令得一堂堂丈夫为驭夫的么?怎地她又是这位公子的妇人了?那位丈夫,莫不出事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这时,玉紫在赵出的怀中动了动,“放我下去。”
赵出笑了笑,他懒洋洋地瞟了一眼怀中缩成一团的玉紫,道:“你脸上涕泪纵横,丑得紧。”
玉紫一噎。
她伸出小手,在他的袖袋中西西索索地掏了起来。
不一会,她便掏出了一块手帕,她把手帕悄悄伸出,低低说道:“给淋一点水。”
赵出闻言,提起酒斟,倒了点酒水在其中。
玉紫依然把脸贴在他怀中,然后拿着那沾湿的手帕在脸上擦了擦,才擦了一下,她的动作便是一僵,“是酒?”
赵出低低一笑,“然也。”
玉紫愠怒地声音传来,“酒水入眼,甚痛的!”
赵出却是不理睬她。
玉紫咬了咬牙,只好避开眼角,在脸上继续擦拭。不一会,她低声说道:“可矣,放我下来。”
赵出从善如流,他手臂一松,任由玉紫低着头,从他的怀中退出。玉紫一离开他,便以手为梳,把头发理了理,然后,她红着脸跪坐在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