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中,玉紫可以看到,马车里还有两个少女。这三个少女,肌肤略黄,而且有点粗糙。
三个少女朝玉紫瞟了一眼,见她浑身灰黑,显得很脏,便同时皱了皱眉头。
一旁,白脸剑客双眼瞪得老大,正痴痴地望着三女,已是一副色授神与。
那伸出头的少女瞟了玉紫一眼,转向那白脸剑客问道:“便无洁净之人?”
“唯,唯……”那剑客啊啊半晌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低着头,叉手回道:“杂工为奴隶贱民所居,此小儿最为洁净。”
那少女沉默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些人,出身低微,队伍中虽然还有识字的人,可那些都是贵人,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中。所以,她们才会在杂工中寻找。罢了,这小儿虽脏,却是不臭,便用他罢。
想到这里,那少女下巴一抬,对着玉紫傲慢地说道:“小儿识字?”
玉紫双手一叉,恭敬地应道:“然。”
“可读过《诗》?”
诗经?玉紫怔了怔,马上应道:“读过。”
“善!”
那少女的语气缓和了,她对玉紫点了点头,道:“唤你前来,是想你为我等诵诗。”
诵诗?
玉紫惊讶地看向那少女,暗暗想道:这些女人真是,想看诗经就自己翻啊,怎么还要人诵读?
她不知道,这些少女,只是歌婢,都是身份低微的人物,根本不识字的。
玉紫胡思乱想了一会,才叉手应道:“诺。”
不得不说,这十几天,她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众人的说话行事,还是大有成效的。现在,她的语气神态,已是越来越接近于当地人。
“君去罢。”这,是对那个望着少女们流口水的白脸剑客说的。
“诺,诺诺……”
白脸剑客恋恋不舍地离开后,那少女从马车中,拿出一卷竹简递给玉紫。
这竹简,厚厚的一卷,足有二公斤重。
玉紫差点没有接住。她连忙双手合上,才把它牢牢捧住。不用任何人说,她也知道,要靠一刀一刀刻画出,每一本,都被各国贵族们珍之藏之,秘而不宣的书简,是多么的珍贵。
玉紫捧着竹简,仰头问道:“从何诵起?”
这只是一句极为简单的话。
可是,玉紫这问话一落地,那少女便是小脸一红。
少女的身后,另两个少女也是歪着头,红着脸吃吃而笑。
浓香吹来,位于玉紫身后的一辆香车,也掀起了车帘,另一个同样清秀同样肌肤的圆脸少女伸出头来。她抿着唇,含着一种羞涩而期待的笑容,对玉紫说道:“听说‘诗’中,颇多女儿向丈夫致意的语句?便诵它吧。”
她见玉紫呆呆的,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声音一提,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等深爱公子出,愿学‘诗’,解他忧思。”
在这个少女说话的当口,几辆香车车帘全部掀开,二十个少女露出面容,看着玉紫。
她们的眼神中,是清一色的羞涩和期待,爱慕和渴望。
玉紫明白了。
她低下头,捧着竹简十指一合,道:“诺!”
她一边跟着马车行走,一边展开竹简翻看起来。
以她的速度,不过一刻钟,便把这一卷,只有三四十篇内容的《诗》翻了一遍。
当下,玉紫翻到一处,清声说道:“此处有一首,颇为合意。”
“呼呼呼呼”
车帘晃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众少女齐刷刷地伸出头来,一人叫道:“速诵之。”
“诺。”
玉紫解释道:“此‘诗’,乃卫风。”略顿了顿,她声音一提,清脆而舒缓地吟诵起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玉紫的诵声一止,众女便痴了呆了。
一个少女转过头,怔怔地,透过漫天而起的烟尘,透过一辆又一辆的车骑,看着行走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喃喃说道:“硬朗如骨,高贵如象牙,光洁如玉,坚定如石。扬手举足,如金锡圭玉白璧般光华流动,俊挺不凡。这,便是他啊。公子出,他便是这样的丈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