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这才想起,自己是可以不遵守时间的。
她讪然地笑。
李氏笑道:“你很喜欢梁家二姑娘吗?”
沈穆清点头:“她人很坦诚!”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李氏让人请了梁家的两位妈妈进来。
来的人一位姓周,一位姓王,都四十来岁的年纪,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戴着青石耳塞,穿件官绿色的潞绸比甲,脸上略施粉脂,腰身挺得笔直,显得很精神。
两人给李氏和沈穆清请了安,李氏让人打了赏,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汪妈妈就陪着两位妈妈送沈穆清上了马车。
梁家住在南薰坊甜水井胡同,是幢四进的院子,和皇宫只隔一个夹道街,是大周王朝开国定都之时太宗皇帝所赐,左邻右舍也都是些高官显贵,皇亲国戚,寻常人家,有钱也住不进这地段。
沈穆清先去拜见了梁家太夫人。
太夫人已年过七旬,满头银丝,脸色象婴儿般的红润细腻,穿着件丁香底五蝠捧寿妆花褙子,正在丫鬟媳妇的服侍下逗屋檐下鸟笼里的鸟玩。
看见沈穆清进来了,太夫人把手里的细细的绿色竹竿递给了旁边一个戴着珠珍发簪穿着桃红色素面比甲的四旬妇人。
“这位就是沈家的姑娘吧!”太夫人看沈穆清的目光充满了慈爱,“我们家幼惠一回来就赞个不停,今天一见,我们家幼惠可一点没有夸张,真是个花骨朵般的美人儿!”
那接了竹竿的那妇人笑着附合着太夫人:“谁说不是!”
沈穆清忙上前行了礼。
太夫人亲手把她搀了起来,携着她的手,道:“看这小手冷的,快进屋去。”说着,拉着她进了屋。
太夫人住的是幢一明两暗的三间,堂屋正中一座十二扇鸡翅木座象牙耕作图屏风,屏风前一张紫檩木嵌云母万字攒围罗汉c黄,左右各立盏羊角宫灯。罗汉c黄左右各摆了两张紫檩木的玫瑰椅,铺着半新不旧的青缎椅靠坐垫。
太夫人拉着沈穆清坐到了罗汉c黄上,沈穆清见那罗汉c黄上并没有小几,知道这是个独座,自然不敢坐下,再三推辞,坐到了太夫人下首的瑰玫椅上。那四旬妇人则立在了太夫人身后。
有穿着官绿色比甲的小丫鬟上茶。
跟着沈穆清来的戚妈妈上前给太夫人请了安,奉上了李氏的礼物。
那四旬妇人收了戚妈妈的礼物。
接着落梅、珠玑、英纷和明霞也给太夫人请了安。
太夫人就关切地问起了李氏的病情,平常都吃些什么药,天气冷了病情有没有什么变化之类的。沈穆清则恭敬地回着太夫人的话,感谢梁家的送药之情。
大家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沈穆清循声望去,就看见梁幼惠穿着件月牙色云纹素面的妆花褙子冲了进来。
“穆清,你来的好快啊!”她满脸掩也掩饰不住的喜悦。
沈穆清被她的情绪感染,见长辈的拘谨和郑重立刻变得不再重要。
她朝着梁幼惠微笑着。
“你这孩子,就不能学学人家沈姑娘。”太夫人笑着呵斥梁幼惠,“你看人家沈姑娘,举止娴静,行事端庄,气度雍容……”
沈穆清不由汗颜。
她在长辈面前一向形象良好,却没有想到太夫人会拿自己和梁幼惠比较。
好在梁幼惠一点不在意,笑着搂住沈穆清的肩膀:“所以我要经常和沈妹妹在一起,这样,我也能和她一样举止娴静,行事端庄,气度雍容了!”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就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严厉地道:“还不快给祖母请安。”
沈穆清望去,就看见真正举止娴静,行事端庄,气度雍容的冯氏走了进来,而梁幼惠听到冯氏的声音后,立刻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大圣般乖乖地走到太夫人面前,恭敬地给太夫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垂手立在了太夫人的身边。
沈穆清则站了起来,屈膝给冯氏行礼。
站在太夫人身后的四旬妇人也屈膝给冯氏行礼,喊了一声“夫人”。
冯氏朝着那妇人冷冷地点了点头,却对沈穆清露出了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笑容,一点也不同于刚才对梁幼惠的严厉:“幼惠年纪最小,被我们惯坏了,沈姑娘别笑!”
沈穆清心里暗暗称奇,一面猜着那么妇人的身份,一边应酬冯氏:“梁姐姐为人坦诚,天真烂漫,我羡慕不已,哪有笑话可言。”
太夫人听了,就朝着梁幼惠眨了眨眼睛,样子非常的俏皮。
沈穆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梁家的这位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