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妈妈忙起身道谢:“姐儿真是折煞我了。这可是宫里赏出来的东西。”
沈穆清笑着:“你看我头上这几根头发——给我戴,岂不是埋没了。”
戚妈妈听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她相貌很是寻常,却长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绾起头来不用戴假发,她一向以此为傲。沈穆清的赏赐,正打在了她的心坎上。
落梅拿着个红漆剔雕匣子出来,打了了,里面有七、八朵绢花:“妈妈挑两朵戴吧,其它的,我再送去姨娘和四姑娘那里。”
“这可真是托了姑娘的福。”戚妈妈挑了一朵石榴,一朵芙容,千恩万谢地走了。
英纷正好和威妈妈错身而过,望着那两朵娟花啧啧称奇:“妈妈这是哪里得的?”
戚妈妈喜滋滋的:“是姑娘赏的。”
英纷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放在茶几上的红漆剔雕匣子,嘟着道:““姑娘也太大方了些。”
“就知道你要争。”沈穆清笑道,“家里的姑娘、姨娘的都没得戴,你倒戴得出去,也不怕犯了眼睛。”
“我是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倒不如一个管事娘子。”英纷装作忿忿然的样子:“要这样,我也要管个管事娘子。”
沈穆清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中了哪个,我帮你做主,包你称心如意!”
英纷的脸色通红,嚷道:“这也是姑娘说出来的话!”
落梅也在一旁掩嘴而笑:“这绢花要是给你戴了,怕是要绕着院子走一圈。人家戚妈妈可不比你,老成着。不信你看着,姨娘不先在头上戴厌了,戚妈妈这花是决戴不出来的。你还想当管事娘子,好好跟着戚妈妈学学吧。”
英纷到也没有辩这句话,点头道:“这戚妈妈是有几份利害。想当初,太太有什么事,都是吩咐李妈妈……也不知道她是怎的,这两个月就得了太太的眼,倒把李妈妈的事都揽了去。”
沈穆清听得心中一动,正色道:“落梅,我这两天事忙,你可去看了锦绣。”
“昨儿还去了!”落梅神色一暗:“还是老样子。”
沈穆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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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妈妈揣着那两朵花去了李氏的屋里。
李氏正歪在炕上听着汪妈妈报这几天送来的礼单,见戚妈妈来了,朝着汪妈妈轻轻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汪妈妈眼角轻轻地睃了一下戚妈妈,笑着应声而去。
戚妈妈就神神叨叨地走到了李氏的面前,从怀里掏出那两朵绢花:“太太,姑娘赏我的。”
李氏瞟了那两朵绢花一眼,笑道:“既是赏你的,收下就是。”
戚妈妈听了,满脸笑容地重新把花揣在了衣袖里。
“你拿了菜单子去,姐儿怎么说的?”李氏淡淡地问。
戚妈妈笑着把沈穆清的话叙述了一遍。
李氏面无表情地听完,半晌没有吱声。
戚妈妈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李氏的神色,斟酌道:“太太,我瞧着姑娘说的有道理……”
李氏朝着戚妈妈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姐儿那里有什么事,不用来报我了。”
戚妈妈立刻笑容满面地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了下去。
李氏望着空地一人却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屋子,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有着无拘无束的酣畅,笑得立在屋檐下的丫鬟媳妇个个惊讶不己。
只有璞玉,急急地跑进去:“太太,太太,您怎么了?”
李氏望着璞玉,脸上绽开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低低地道:“我们家,有个好姑娘呢!”
璞玉有些茫然地望着李氏,道:“我们家姑娘本来就好。每次遇到我,都会给糖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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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不过一个时辰,天地间已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尽管如此,还是如沈穆清所料想的那样,沈家来了很多的客人。不仅多,而且大多数锦衣貂氅,坐着银顶皂盖皂帏的四人大轿而来。沈家的仆妇自不用说,那外疱的厨房、茶房、酒房等人见了,一点也不敢马虎,战战兢兢地应付着眼前差事,生怕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错。
因事情早就吩咐下去了,沈穆清这边却清闲了下来,却也不敢坐着,就在李氏屋里服侍着。
有几位侍郎夫人和学士夫人是跟着丈夫一起来的,像与沈箴同为内阁大臣、主管工部的胡信胡阁老夫人,还有富阳公秦玮的夫人、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符的夫人、五城兵马指挥使柳进的夫人等却是自己来的。七、八位锦衣丽服、珠围翠绕的夫人按品阶分主次坐在朝熙堂的敞厅里,脚下踏着铜胎珐琅寿字脚炉,几上摆着时令花卉,旧窑茶盅,又有描金退光红漆的九槅攒盒摆着橘饼、云片、松饼、软香糕、花生、核桃、瓜子、杏仁、粟子等零嘴,高脚荷叶盘里放着用苹果、蜜罗柑、枇杷、葡萄、红枣、生梨等拼成的什锦拼果,大家吃着糕点,喝着清茶,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