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绮显然睡得甚香,每有一朵花瓣落在脸上,她便唔唔两声,伸手胡乱一拂,还没有拂到花瓣,又倦倦睡去。
美人春睡,乃人间至景
陡然看到这一景色,秋公主等人一木。
感觉到那熟悉的自形惭秽又涌出胸臆,秋公主怒得尖声喝道:“真是好雅兴啊,大白天的,还睡得这么香”
她不说这话也就罢了,这话一出,众贵女同时想道:刚刚诳走太后的使者,刚刚躲过太后的惩罚,刚刚撒下那等弥天大谎,她竟然睡着,还睡得这么香?
突然之间,她们竟是想道:听说那些魏晋名士,南地俊彦,向来把生死置之度外,有着把荣华宠rǔ都漫不经心相待的翩翩风度……这南地一个普通的小姑,竟也恁地超脱,直是把她们这些真正的天之骄女,都显得粗野低俗,斤斤计较得可笑可怜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眼,郑瑜便轻声说道:“方老,张氏累了,你别唤她,我们便在这里玩玩即可。”她一个姬妾,有那资格代替这府中的主人接待她们吗?
她既开口了,方老管事便低头应道:“是。”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
一个仆人急急跑来,朝着方老管事大声禀道:“管事,有圣旨到了”
什么?又有旨?
在众女齐刷刷双眼一亮中,方老额头冷汗直冒,“可是郡王不在,快,快去叫郡王来。”
看到他要走,秋公主连忙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嘻嘻,是啊,看看是为了什么事下旨。”
众女七嘴八舌地应着,一边说,一边鄙夷地看向那边塌上,扭动欲醒的张绮:她们倒想看看,在圣旨面前,她还能镇静到哪里去?
见到这一行人,那前来颁旨的太监尖声道:“兰陵郡王何在?”
方老连忙上前应道:“公公,我家郡王奉旨外出,还没回府。”
“张氏呢?”
方老一凛,马上应道:“在,在,小人马上就去唤她,马上就去唤她”
“不必”那太。却是挥了挥手,“咱家侯着郡王便可。”特意提到了张氏,却并不召见。这下,秋公主等人面面相觑。
这太监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近侍,一直在书房行走,秋公主平素极难遇到他。
因为地位不同,这太监对上秋公主,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浑然不似给太后传旨的那个太监般小心。
而秋公主看到这太监,却是心下直犯嘀咕。她转向身后低声说道:“张公公怎么来了?”
“这个公公不对么?”
“不是不对,是我皇兄啦,总是一些要紧的命令才由他传达的。”
秋公主这话一出,郑瑜蹙起了眉头。
在众人地等候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半个时辰后,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不一会,风尘仆仆的兰陵王大步走来。
他的墨发高高束起,俊美绝伦的脸上,仿佛会发光一般,顾盼之间勾魂荡魄……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平静以对的郑瑜,这一见到他本人,心下又是酸苦交杂,眼眶直是一红。
她连忙低下头。
兰陵王却是没有看到她。他大步走来,深深一礼后,恭敬地说道:“臣高长恭接旨”
他刚一动,张公公也动了。他不等兰陵王这个礼行下去,便上前扶住。扶着他,张公公笑得眉眼弯弯,“郡王爷何必多礼?”
他捧出圣旨,恭敬地递到兰陵王手里,笑眯眯地说道:“恭喜郡王,贺喜郡王”
什么?
秋公主等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疑惑地盯着张公公。
张公公在兰陵王面前,不但笑容可掬,还一点也不卖关子,他笑嘻嘻地说道:“太后说了,郡王爷是个忠臣,陛下也说,郡王爷可用。这不,郡王统领过的黑甲卫和那一千私军,又交到郡王手里来了……”
张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郑瑜猛然抬头,青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公公,至于秋公主等人,更是惊得尖的尖叫,有的甚至不顾场合,都质问起来。
在这喧闹中,张公公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伸手把虎符还给兰陵王,张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着说道:“郡王好福气啊……”
说到这里,他也不顾怔忡着的兰陵王,手一挥,笑眯眯地带领众人,离开了兰陵王府。
直到张公公出了大门,众贵女还惊在那里。
她们这次来,是看热闹的。
可是,她们想看到的,被惩罚的对象,一直好梦正酣着……应该勃然大怒的兰陵王,却是欢欢喜喜地接了旨,得回了自己的人马和私军就在众女傻在当地时,把圣旨收好,把放着虎符的盒子也收好的兰陵王,抬头向她们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