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义庄,清冽的空气入肺,安久的躁动才有所缓解。
梅亭君不知被送去了哪里,梅亭春趴在雪地劫后余生似的大哭,梅亭瑗蹲在马车下面干呕,梅如剑则被两个黑衣人抬上了车。
一向镇定的梅亭竹此刻正扶着车辕大口大口的喘气,雪白的雾花喷散,水天色的衣裙衬得她小脸几乎透明。
一堂课,溃不成军。
安久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装作害怕的样子,可是,害怕是什么感觉呢?
装不像反而惹人生疑,想来想去,她直接闭眼栽倒在雪地里。
一晕万事了。
安久感觉有人把她抗起来放入车内,嗅到车内属于梅亭瑗身上的香粉味,她躺的更加放心了。
义庄内。
顾惊鸿如苍松般静静立于屋脊上,远远望着梅氏诸人的情况。
一道黑影落在屋顶,“副使准备荐谁嫁入华氏。”
“梅亭竹或梅如雪尚可。”顾惊鸿道。
黑影顿了一下道,“这二人天资不错,可入控鹤军,为何不荐梅亭瑗。”
顾惊鸿道,“圣意是在华氏安cha卧底,华容添人才出众,即便有女子一时不动心,难保时日久了不生出感情来。梅亭瑗感情用事,第一个排除。即便是那二女也未必合适。”
“那副使的意思是……”黑影道。
顾惊鸿道,“奏禀圣上,择一适龄危月暗影顶替梅氏女之名嫁入华氏。”
控鹤军内部分为四支,分别是羽林、神武、神策、危月。
二十八星宿中危月燕为北方第五星宿,在龟蛇尾部,若在战斗时出现此星象,预示着断后者有危险。控鹤军中的危月一支便是断后军,意为不计性命的为执行任务者断后。
“是,属下立刻去传消息。”黑影闪身下去。
天空又飘起雪。
顾惊鸿抬手摘掉面具,墨发散开,随着风雪翩飞。
面具下还是黑布覆面,他目光晦暗的盯着手中面具,然后紧紧握起。
次日清晨,万里银装素裹。
梅久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身处自己的房间,不由舒了口气,但旋即脑海中浮现出昨晚见到的尸体,心又沉了下去,她能逃避一次,难道永远都逃避不成?
“安久。你说智长老作保,为何我们还要去暗学?”梅久忐忑的问道。
“……”
“我想坚持,可是我真的害怕。”
“……”
“我娘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有没有遇见危险,有没有害怕。”
“……”
“好想我娘。”
“……”
“安久,你想娘亲的时候怎么办?”
“杀人。”安久终于给了一个简洁肯定的回答。
梅久擦拭眼泪,“为何要杀人?”
“开心。”就像很多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买东西取悦自己,安久用这种方法排解孤单。
“不是很可怕吗?那么多血,他们死的时候充满恨意的看着你……”梅久被自己说的内容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安久从未看过充满恨意的目光,那些人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娘子。您醒啦?”遥夜掩上门,走近c黄前撩起帐幔,“昨日不曾去智长老那里,今天不能再不去了。”
“嗯。”经过昨晚的事情,梅久忽然觉得去智长老那里并不可怕了。
遥夜见她没有露出惧怕的神情。不禁微笑,嫣娘子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洗漱过后。梅久吃了一碗粥。便去往永智堂。
到了地方,小厮领着梅久到了永智堂一间屋子内便退了出去。
梅久看了一圈,屋内空旷开阔,没有任何家具,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苍劲的“佛”字几乎占满了幅空间。两侧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弓弩。
“顾惊鸿授课很有趣儿吧。”智长老进门,笑呵呵的道。
梅久躬身施礼,“长老。”
智长老感觉到现在的梅久与那晚射箭时的不同,眉头微皱。“你觉得顾惊鸿授课如何?”
昨晚梅久一进屋就晕过去了,她哪里知道谁是顾惊鸿,讲的又是些什么?
“安久,昨晚是顶了我吧?”梅久心里问道。
“嗯。”安久道。
梅久这才硬着头皮回智长老的话,“很……很好。”
“很好?”智长老古怪一笑,“顾惊鸿十来岁的时候便负责为控鹤军带新人,他带过的人,还没有一个敢说‘好’。”
梅久心头狂跳几下,不安的抓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