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梅嫣然问。
安久在想她到底是想问什么。沉吟片刻,轻声道,“执行任务时死的。”
茶楼里上客很快,一会儿工夫便已经几乎满座,梅嫣然便不问了。
安久三两口把一个包子干掉,然后喝完汤,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走吧。”
梅嫣然以为安久有什么办法能把梅久约出来,谁知她直接大门口敲门。跟门房道,“找你们家大夫人。”
华氏一共就两个女主子,一个是老夫人,一个大夫人。华容添位居高官。他的夫人也有诰命,所以为免弄乱,大家便尊称华首辅的夫人为老夫人。
门房见两人穿着打扮不怎么样,但是颇有气度。也不敢怠慢,“两位来的不巧,我们家夫人病了。近来不见客。”
“我们是梅氏的,就是听说她病了才赶过来瞧瞧。”安久道。
门房往她们身后瞧了一眼,心道两手空空的来瞧病,还真是头一次瞧!不过大郎君曾经交代过,不可怠慢大夫人的客人,于是道,“那您二位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梅嫣然奇怪道,“难道说,她还是梅氏人?”
“嗯,是皇帝赐婚。”安久道。
梅嫣然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就听说圣上给华氏赐婚,但是那段时间一直都在外执行任务,对此事知道的并不详细。
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大门才又打开,门房道,“两位请。”
梅嫣然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从大门走到二门,手心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梅久早已等在二门处,面色有些苍白,看来是真的病了,并非推托之词。
梅久远远瞧见戴了人皮面具的安久,稍稍愣神。
“是我。”安久走近道。
她这才笑起来,快步迎过来,眼里噙着泪,“你总算来看我了。”
梅嫣然瞧着这个面目陌生的华服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有梅久的影子,顿时也湿了眼眶。
梅久想过来拉安久,但顾虑到她现在是个男子打扮,伸出的一双手尴尬的收了回去,目光从梅嫣然身上掠过,微微顿了顿,询问似的看向安久。
梅嫣然虽然还是个妇人打扮,但面上也戴了人皮面具,梅久一时不曾认出,安久怕她在人前失态,便道,“进屋再说吧。”
梅久点头,边走边不住的看梅嫣然,走到阶梯处绊了一下,幸好身边的侍婢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进了屋,梅久挥退了所有侍婢。
梅久这才仔细去看梅嫣然,四目相对,她的声音哽住,半晌才试探的唤了一声,“娘亲?”
这都能认出来?!
安久看了梅嫣然一眼,心想自己那个死去的妈,就算不糊成另外一个人,此刻站在她面前,她怕是也认不出来了。母亲瘦到脱形的样子在她心里的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母亲原来的面貌都已经模糊。
“你们聊吧,我出转转。”安久转身离开。
走出帷幔,她听见梅嫣然叹息,“久儿。”
紧接着便是梅久的哭声。
外面阳光大好,安久蹲坐在阶梯上,便有侍婢过来道,“郎君不如到那边凉亭里坐坐?”
“不去,离我远点。”安久冷声道。
冷煞的声音令侍婢身上的寒毛唰的立了起来,她连忙退开三丈远。
这侍婢是个四阶武师,不是皇帝的人就是华容添的人,安久扭头看她,“退开十丈。”
侍婢感觉到从安久身上散发的威压,但是咬唇站立不动。
安久的精神力陡然爆发,直逼过去,那侍婢只觉得脑袋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子瘫软在地。
安久起身,亲自动手把她拖走扔在花园里,抬手又在她后脖颈补了一下。
“屋顶上的那个,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离开?”安久扬声道。
屋里梅嫣然和梅久的声音一顿。
安久等那人悄悄退下,冲门内道,“继续,我在外面等着。”
被这一打岔,屋内母女二人都收了眼泪,开始聊起别来之事。
梅久的样貌与之前大不相同,梅嫣然刚开始看着很别扭,但是梅氏一组的鼻子都长得很像,小巧而高挺,仔细看,眉宇之间与原先也有一分相似,再加上说话时的神情,整体感觉就与原来有了三四分相似,梅嫣然也就当是不在女儿身边这段时间,她模样长开了。
安久抱臂坐在廊下的护栏上晒太阳,感觉有个三四阶的武师正在靠近,抬头去看。
一袭蓝袍的青年进了门。
他携着一轴画卷,俊颜古月生辉,笑起来还是灿烂无比,但比之从前,身上多了几分沉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