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伏安欲要下c黄行礼,苏漓抬手阻止,“夏管事身体不适,不必多礼。”
“多谢圣女体恤。”夏伏安拥着锦被半倚在c黄头,深青色的锦缎被面掩住下颚,额前垂落几根发丝,平日里衣衫齐整的总坛管事,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衬得越发幽深。他扬声吩咐道:“夏童,快去奉茶。”
“哦。是是。”夏童连声应了,方从圣女屈尊驾临的震撼里回过神来,慌忙下去沏茶。
夏伏安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叹道:“这孩子虽然机灵懂事,年纪却还小,难免毛躁。昨晚上干活不小心打破了水缸,刚好属下也在旁边,衣衫湿了,急忙赶回来换下,谁知道感染了风寒。”说罢,他掩唇轻轻咳了几声,轻描淡写一句话,将苏漓的质疑一带而过。
被水弄湿了衣衫,便感染风寒卧c黄不起?未免也太巧了些,苏漓淡淡一笑,“看来夏管事的身子的确不大好。”
夏伏安敛眉低叹道:“圣女有所不知,属下九岁时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只有一杆猎枪,我上山打猎,不慎跌入陷阱受了伤。正值隆冬时节,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我昏迷几日后才被偶然路过的砍柴人救起,虽捡回一条命,却从此落下病根,再受不得一点儿寒。”
“原来如此。”苏漓不动声色道:“既有这病症,夏管事更需多加注意身体,夜间露水重,不适宜外出散步,还是早些安寝为妙。”
夏伏安眼光一凝,听出她话中弦外之音,唇角微扬,“圣女所言极是。”
“鬼使,多开些温补的药材,给夏管事补身。”苏漓略一沉吟,转向江元又吩咐道:“还有……安神助眠的丹丸。”
江元领命去了。出门前,他回头看了夏伏安一眼,隐有疑色一闪而逝。
此时,夏童进了屋,正想为苏漓斟茶,她却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门,复又紧闭。隔绝了炙热的暑气,屋里静悄悄地,空气稍显憋闷。
苏漓似乎并不急着走,桌上一壶新茶,眼前热气氤氲,袅袅升腾,模糊了夏伏安的脸。她伸手倒了一杯茶,走到c黄前,递给他。
“喝杯茶,暖暖身子。”
夏伏安微怔,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举动。他当即掀被起身,伸手去接,就在他手指触到茶杯的一瞬,苏漓手上一松,那茶杯直直地往地上落去!
夏伏安目光轻闪,应变极快,手腕一翻,茶杯便被他稳稳拿住,捏在指间,滴水未洒。
苏漓盯着他的眼睛,“夏管事好功夫。”
他亦回视她,似要直望到她灵魂深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圣女过奖。”说罢,举杯将茶一饮而尽。茶水滑落腹中,热意一路延烧。喉间忽地阵阵刺痒,爆发出猛烈的呛咳,他连忙侧头掩唇。
苏漓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却立时愣住,她几乎不敢相信,他的体温,怎会凉到如此地步?!仿佛冰块一般!隔着一层中衣,那股凉意仿佛直钻到她心底里去,心,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他咳得厉害,怎么也止不住,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偻,剧烈震颤,几乎站立不稳。
苏漓连忙扶他在c黄边坐下,秀眉微蹙,轻抚着他的后背。
半晌,夏伏安才喘匀了气息,微微侧头,苍白的脸色染上一层淡淡的轻红,望着苏漓的双眼,出奇地明亮。
“你怎么样?”
他没答话,眉目舒展,眼底漾出笑意,慢慢移开掩在唇上的手。
苏漓眼光忽然一变,呼吸凝住。
夏伏安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架匀称,干净整洁,几无瑕疵,完全不同于女子的柔美。只是这双手……这双手看起来为何如此熟悉?好像曾经握住她手千百遍的那人的手……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夏伏安已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而他,正低着头,盯住两人交握的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玉指,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直窜入心尖儿,苏漓身躯微震,心,立时狂跳起来。
只是,指间冰冷的触感令她猛然清醒,不,不对,那个人的体温向来炽热如火,温暖有力,绝不会是这样的冰冷,更不会是如此病态的苍白!
眼前的手型虽然酷肖那人,仔细端详,却似乎更显修长。苏漓心头一震,迅速否决了自己荒唐的联想,飞快地撤回自己的手。
夏伏安掌心顿时空落,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萧瑟的落寞。
苏漓眸光一沉,腾地起身,不等她开口,夏伏安眼光掠过她藏进袖中的手,淡笑道:“听闻静左使随侍上任圣女之前,曾在教中打理杂务。如今看来,保养得真是极好,不知内情的人,怕是会误认为圣女只有碧玉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