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不重长幼,不辨嫡庶。”郑栩喉结连连滚动,心底涌起股浓浓的不安。
“要不你们郑家祖宗显灵责罚,这郑国公也轮不着你来当。”官家语气轻淡极了,郑栩却听的心惊ròu跳。
“长幼!嫡庶!长幼!嫡庶!”官家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将长幼嫡庶四个字连念了好几遍。
太子斜着乔娇娇,神情极其不慡,听到了官家的念叨,也没往心里去。
大皇子面无表情,只是过于面无表情了,倒显的有些不自然。
这两句话不能细想,到底是长幼呢,还是嫡庶呢?
“你们郑氏祖宗既然如何注重长幼嫡庶,身为郑家宗子,这规矩礼法更不能错了半分,”官家的话说的慢吞吞透着冷意,“孝一道最讲究个顺字,你身为郑氏宗子,自然要顺从祖宗心意,朕以为,这郑家宗子、还有这爵位,当非郑氏原配嫡子不得承继,这才算合了你们郑氏祖先的意思,你说是不是?”
郑栩愣愣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林老夫人差点晕过去,非原配嫡子,那岂不是说只有那个蠢妇的子嗣才能承继郑家?那个蠢妇!她的血脉只会污了她的子孙!
官家那句‘你说是不是’不是问郑栩,而是冲着大皇子说的,大皇子怜悯的看着乔娇娇回道:“这事郑家有失厚道,若是嫌弃乔家女,当初就不该结亲,既娶了乔家女回来,就该宽厚待之,乔氏枯瘦至此,实在可怜。”
“嗯。”官家微微转头斜着郑栩,一脸晒笑,“岂只不厚道,这等用心简直可诛!”
郑栩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急忙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太子,官家脸上的冷冽更浓,重重‘哼’了一声,转回头,牵着瑞宁公主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乔娇娇面前,稍稍欠身仔细看了看她问道:“你要朕怎么救你?”
“我!”乔娇娇脸上涕泪纵横,仰头看着官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只想着让人知道她不是悍妒,她是受到了绝大的虐待,可往后到底要怎么办,她还真没认真想过。
“唉!这是个傻孩子。”官家直起身子,看着瑞宁公主轻轻感慨了一句,瑞宁公主同情的看着乔娇娇,虽说从前她极其厌恶她,可看到她如今这样,竟生出满腹的兔死狐悲之意。
“阿爹,我陪您一辈子,不嫁人!”瑞宁公主往官家身边靠了靠,低低道,官家另一只手抬起拍了拍她,又看着乔娇娇道:“你虽是郑家妇,可也不必拘于郑家,要不,你还回乔府居住可好?”
乔娇娇拼命点头,能重回乔家,能重新回去,她做梦都想。
“回到乔家,你也是郑家妇,且收收脾气,往后清静宽和些,好好过日子,听到没有?”官家的交待温和如春风,乔娇娇眼眶一酸,眼泪又夺眶而出,一边哭一边不停的点头。
“乔氏虽居于乔家,可她还是你郑栩的发妻,是郑氏一族的宗妇,日常供奉不可简慢。”官家看着郑栩吩咐,郑栩一边躬身答应,一边偷眼瞄向太子,官家冷冷的盯着他,又扫了眼太子,慢吞吞加了句:“朕会有旨意给你,给乔氏,还有郑氏一族!”
不远处的林老夫人扶着高几,身子软的几乎站不住,郑氏非发妻嫡子不得承宗子位爵位,就算她退一万步,让这蠢妇生下嫡子……可如今乔氏回了娘家,她的儿子还哪来的发妻嫡子?
她拼了半辈子心力,几乎搭上了一切争来的这爵位、这宗子之位,又要眼睁睁落到别人手里了么?
宋太妃低低念了句佛,脸上露出笑容,李思浅捏了捏她的手,看着惶恐的郑栩和一脸事不关已的太子,心里生起股怪异之感,官家这样的精明人,怎么生出太子这样的蠢货?都说儿子随娘,这宋皇后得蠢成什么样儿?不过看宋后面相,倒是一脸的精明。
若太子真能即了位……李思浅想着端木莲生那些话,若真是那样,朝里就是一片乱相了,自己能预想得到,官家一定也能想得到,那大爷……
李思浅的目光落在大皇子身上,若是大爷能即位就好了。
被乔娇娇这一冲撞,官家的兴致象是也被冲撞没了,连杯茶也没喝,就牵着瑞宁公主出了宁海侯府回去了。
李思浅先送宋太妃在二门里上了车,看着车缓缓动了,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子,车子刚转出宁海侯府巷子口,小厮红雨一路小跑从街旁茶坊里冲到李思浅车旁,隔着帘子禀报道:“太太,爷早朝领了训练禁卫营的差使,散了朝就奉命直接出城去了禁卫营,让小的留在这儿等太太出来禀一声,爷说这一趟得在禁卫营呆上五天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