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的士卒们对晋人轻视惯了,如此刻,明明对方开始进攻了,可他们还在懒散地说笑着。
在慕容恪暴喝着时,城墙上的王弘白着脸,冷然命令道:“下令,大开城门,所有士卒全部从此处脱围!”
他嗖地转过头去,大声叫道:“我王氏儿郞,便由此门冲出,与他胡人正面较量!”
这时刻,所有的士卒,被城下热血,被城下那一往无前,那死相拼的绝望激得沸腾不已。听到他下令,当下旗帜飞扬,一道又一道命令不停地发下。
那本来准备关上的城门,这一刻重新打开。所有处在北城门的士卒,开始翻身上马,准备第二轮第三轮的冲击。
而一个个将领,已策着马向东西南三门奔去,向南阳王府奔去。
所有的士大夫,这时也急急转身,准备号令家族子弟,随里从北门突围――――南阳城中的兵力,本来便胜过慕容恪的三倍有佘。以前晋卒怯懦,没有一战之力,而这刻,众卒有誓死之心,如此大好良机,实不可错过。
转眼间,那白色身影便冲到了胡人当中。
她右手高扬,手中长鞭一甩,便是一串鲜血飞溅。她一马当先,不和四周胡人林立,只是冷着脸狂冲而入。
在她的身边,是四个护卫,这四个护卫身手极高,可也被她疯狂的冲势,被孤军深入的她给搅得手忙脚乱。
这时的他们,只顾着应对四面而来的胡兵,哪有时间顾得上她?一个一个的嘶喊不断传来,可转眼便被风吹在喧嚣声中,那白色的人影连头也不曾回一下,真不知有没有听到。
面具下的慕容恪沉着脸,晋人这次冲锋,大出他的意料,也完全打乱了他的布置。他不停地发出一个又一个命令,可这个时候,晋人已攻到了面前,他的一些不能及时传递。
他盯着那道处天血海腥风中,白色的衣裳被鲜血染得红透的身影,怒声咆哮道:“王弘,你好生无耻!你竟用妇人来激励士气!”
他的咆哮声,无人可以听清。
转眼间,数千晋兵已跟在陈容身后,与胡卒直直地撞上。而在他们身后,那源源不断的晋卒还在涌来,涌来……
一个将领凑上慕容恪,大声道:“四郞,你说如何是好?”
他看着慕容恪的眼神中有着担心。因为他知道,现在布置在北门的二万士卒,有大半是散兵游勇,慕容恪把他们放在这里,便是充人数的。慕容恪料到晋人怕死,就算冲城也只会是伪攻,他还说,只他一人站在这里,便可当一万雄兵……他压根就没有算到,不过是第一次进攻,晋人便来拼命了!而且还是针对人数最多的北门来拼命!
那将领的询问声一落,慕容恪便暴然喝道:“还能怎样?传令下去,死也要给我挡住,挡住!”现在这个情形,他怎么能退?一退便是兵败如山倒!
得了他的命令,那将领凛然应是,转身奔出。
而这时,五千杀入胡卒中的晋卒,已经惊奇地发现,眼前的胡卒远不如传说中那般神勇。他们一戟刺出,竟能轻而易举的碰到对方!
这种惊喜,转眼便传遍了全场。瞬时,血与血地碰撞,ròu与ròu的拼博中,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然后另一个鲜活的生命补上。
不过转眼,晋人便向前推出了十步!
这十步虽然并不长,可这管是站在城墙上的士大夫,还是冲杀中的晋卒,都狂喜起来。
有个声音狂喜地呐喊道:“胡奴不足惧―――”
他的狂喜叫声,并不能够传远。可是数十人,几百个这样的狂喜声,还是令得紧随而来的晋卒们感觉到了。
瞬时,狂喜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了!
这时,从城门冲出的,是五千王家精兵,这些精兵,每一个都有与慕容恪的私兵一拼之力!
胡人还在节节后退。
他们每退一步,狂喜地呐喊声,涌出的晋卒便多出数千!
转眼间,晋卒们竟如摧枯拉朽般冲出了一半路程。
“将军,我们退吧。”
一个将领策马上前,他对着沉着脸的慕容恪说道:“将军,如果被懦弱的晋人正面全歼,于将军的声誉实是影响太大!”
天下间,已有个鲜卑军神帘幕恪打不过的冉闵,现在,万万不能再来个正面进攻,便把二万慕容恪的士卒屠尽一空的王弘!
另一个将领也上前来,他对着慕容恪大叫道:“将军,明知必败,当急流勇退。到了明日后日,还有把颜面挽回的机会!”
听到这里,面具下的慕容恪,朝着那道兀自在人群中冲杀的白色身影瞟了一眼,断然喝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