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正在感慨着与他的相见,却被他想了千里之远,面色耷拉下来,重重咳嗽,“你他娘的,小爷是这样的人么?”
陈大牛黑着脸瞪他,“你不是,谁是?”
“说啥呢?小爷龙精虎猛,用得着这些玩意?”元祐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大牛,骂咧了两句,突地发现四周围满了士兵,正懵懂的看着他们。这些人中,有好多是南下之后才收入营中的新兵,大多数都不识得陈大牛,茫然也情有可愿。
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反应过来,这会不是与陈大牛叙旧的时候。冲他说了一句“回头小爷再找你算账”,他便拉拽着陈大牛的胳膊,走到边上。
“说说,你怎会从这狗洞里爬出来?”
“狗洞?他奶奶的,你懂不懂,殿下管俺这叫地道。”
得了如花酒肆那个地道的启发,陈大牛与晏二鬼这几年下来,并没有像赵绵泽以为的那样老老实实的混天过日,他们知道,赵樽南下只在早晚,必定有一天要与赵绵泽撕破脸的,于是便早早想好了退路。所以,这一条从京城里挖出来的地道,遮遮掩掩的,用了他们几年的时间。
元祐唏嘘一番,左右看了看,“晏二鬼呢?怎不见人?”
陈大牛拍了拍头,双目圆瞪,骂他,“被你一打岔,俺差点儿忘了正事。二鬼去了营里。这几年,咱们暗中拉拢了一些人,大多是原来跟着殿下的金卫军旧部。当年殿下在北平起事,这些人有心投靠,但南北之间,千山万水阻隔,他们想投无门,咱们便暗中行动。看今儿晚上这动静……俺们组织这人马该发挥余热了,自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赵绵泽继位之后,不仅重用文臣,对金卫军旧部也多半不肯重用,那些人心里都有怨怼,却敢怒不敢言。而且这些年来,如此政斗之下,只要赵绵泽在位,他们就算拼得头破血流,这辈子要想出头,也基本没有机会。所以在赵樽势头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人投靠旧主,找好退路,自是明智之选。
只不过,陈大牛和晏二鬼在被赵绵泽监视得那般严密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办成这些大事,着实令元祐惊讶不已。可不待询问,他转念一想,又反应起来了。陈大牛的身边有一个普天之下谁也没有的便利——赵如娜。
想到她,元祐依稀仿佛也想起,那是自己的血亲妹妹。
默了一瞬,他笑问,“你家媳妇儿呢?”
原本乐得开怀的陈大牛,听他提到赵如娜,高大的身子在料峭的冷风中微微怔了怔,脸上才堆起了僵硬的笑容。不过,他似乎不太想细说,目光不着痕迹地别开,看着围在城外这一群黑压压晋军,笑着敷衍道,“回头与你细说。俺这会有急事,要马上求见殿下。他人呢?”
元祐看着他的反应,没有追问,“他在金川门,你有啥事?”
陈大牛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看来,迟疑着皱眉道,“前些日子,俺与媳妇儿出街时,无意看见了锦宫那个大当家的。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偷偷派人尾随,竟发现了楚七……”
“楚七?”元祐惊得眉头一抖,“她怎样了?人在哪?”
陈大牛道,“她怀着身子,一直在京师锦宫的别院。但她没有主动与俺们联系,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俺也没去打扰,更不敢与她接触。不过,今儿宫中大乱,有探子传话来说,是柔仪殿起火了,贡妃与洪泰帝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不过,赵绵泽令人在宫中散布消息,说抓住了晋王妃,俺怀疑其中有诈……”
“我cao!”元祐错愕一瞬,猛地调头翻身上马,大声低斥着,拿马鞭指他,“这种事你不早说?还虎鞭,鹿鞭,陈大牛,你他娘的在京师吃香喝辣,果然养傻了。”
“生这么大气?”陈大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楚七怀孕……晋王不知?难道不是晋王把她送入京师的?
他抿唇猜测着,却听元祐向副将吩咐。
“此处军情,一律听他的。”
说罢他勒转马头,又看着陈大牛,“你在这里守着,我的马去金川门快些……若不然,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人还没到,就被人当成敌军抓起来杀了。”说罢他不再墨迹,重重夹了夹马肚子,扬蹄离去。
陈大牛挠了挠脑袋,晓得他说得有理,也不争辩,只匆匆与副将对了个眼神,神经便兴奋了起来……守在京师数年,他几年没上过战争,几年没有闻过这种热血的氛围,自是满心满眼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