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言何解?”夏初七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东方青玄极为风情的撩了她一眼,深深看住,目光微凝,“我以为他只是苦ròu计而已,没有想到,他是真的颓废了。大抵是久不见你,如今晋军四面楚歌,他却整日在营中醉酒,这般下去,主帅无力,军心不稳,晋军必败无疑。”
夏初七心里一沉,许久没有说话。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好一会儿,才听她笑。
“你似为很关心他?”
东方青玄也笑,“那是,他若死在我前面,我岂不寂寞?”
他声音未落,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推门而入的是如风,他面色沉沉,走近东方青玄时,语气全是担忧,“三公子,有消息了。南军又有二十万援军抵达灵璧,开拔齐眉山一带。耿三友放言,要重现当日楚汉的垓下之战,合围晋军,一举歼灭。”默了一下,他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夏初七,低低道,“晋营有消息传出,说晋王殿下三日未出营房,除了酒水,粒米未进。”
他并没有避着夏初七,所以她一字一句都看清了。
“如风大哥,消息可靠?”
她的声音已有颤意,如风严肃脸,点头,“我也没想到,晋王会如斯执意…”
“呵,他果真要逼我么?”夏初七声音很轻,很低,也很沉。
可每一个字都落入了东方青玄的耳朵里,他看着她,凤眸微眯。
“小七,回去吧。他在等你。”
夏初七激灵一下,下意识抚着自己的肚皮。“回去不了,也不想回去。”
其实不仅仅赵樽一直相信道常的话,便是夏初七自己也在潜移默化中慢慢信了。有些东西,很玄,但又不得不信。尤其是怀上肚子里这胎时,随着孕期的增加,她分明觉得身子更重,比怀着宝音的时候更为辛苦,情绪也大不一样,每晚都是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招引。有一种东西,叫做第六感,它不科学,却可以主导人的信念。她相信了,道常是对的,都是对的。
念及此,她放在裙子上的手指,慢慢缩紧,抬头看向东方青玄。
“你先前说请求我一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不是赵樽,不能替他做主。但是,我现在也有一件事要求你,你会不会同意?会不会以此逼我交换?”
东方青玄目光微微一闪,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不会。”
她一愣,看着他不吭声。
东方青玄笑了,“这个答案你也不满意?”
夏初七摇头,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冲他笑,“你都不问我要让你做什么?”
氤氲的火光中,她一双黑眸晶莹剔透,若有水光浮动,尖俏精致的小脸上,柔和温柔,有着特有的母性光彩,脸儿比没怀身子时丰腴了许多,却还是那么好看。东方青玄的心脏,一点一点颤动,几乎不能控制。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了。”他凑近她,目光沉沉,声音妩媚,“还有啊,你这个人狡猾得很,其实你很清楚你就算不同意,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对不对?”
垂了垂眸子,看夏初七不答,他温柔一笑,“夏楚,你并非任性之人,会离赵樽而去,一定另有隐情。不过,你既然不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只是想劝你,你这般折磨自己,也是折磨他,尤其大战当前,你是想他死么?”
夏初七嘴巴微动,竟无言以对。
一颗心,已揪得生痛。
正是不想他死,她才不得不这样啊。
东方青玄看着她的脸,喟叹一声,探出手来,像是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但最终,那只抬起的手,还是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朋友似的拍了拍。
“你疑惑我为什么要关心他是吗?不瞒你说,我这一生,杀伐决断,从不犹豫,坏事做尽,并无愧疚。但对天禄……或者说,对你和天禄两个人,我是不一样。因为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拿我当魔头也好,拿我当妖孽也好,恨不得我早死也好,你们始终拿我当人,会帮助我,提醒我。这一点,对我很重要。”
夏初七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
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一个人嘲弄般笑着,又道,“世人都说我有非凡的智慧,过人的美貌,利索的身手,笑靥满面,却如修罗,下手从不留命……但我也会有忐忑、恐惧、不安、无助……有很多时候,我都不知哪条路是对的,哪一条才能走得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