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心脏一紧,不可置信地审视着她轻松含笑的脸,放缓了声音,“今日乾清宫就算你躲过了,明日呢?身在后宫,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你这是何苦?做太孙妃,做皇后,真有那么好?”
“世间女子,谁不心向往之?”
陈景本就不擅言词,抿了抿唇,看到有巡逻的人过来,沉默片刻,看她一眼,终是侧走大步离去。
“珍重。”
夏初七无声地吐了两个字。
可陈景走了几步,似是又想起什么来,他顿住脚步,没有看夏初七,而且看了一眼默默旁观的晴岚。
“晴岚姑娘,陈某有几句话。”
晴岚看了夏初七一眼,走到他面前站定。
“陈将军有何指教?”
陈景目光闪了闪,平静无波的俊脸上情绪莫测,语气冷然,声音却压得极小,“今日我会在乾清宫当值,这个东西你拿着,紧急时使用。”
说罢他没有迟疑,直接伸手握过晴岚的手,顺势将一个东西塞到她的手心,轻轻捏了捏,示意她握紧,人已转身离去。
晴岚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看着被他握过的手,脸上突然烧了一下。
“哟,你两个说什么了?啥时候好上的,当着这样多的人,还玩牵牵小手?”陈景刚才塞东西的动作很迅速,晴岚又背向着她,夏初七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晴岚垂着眸子,耳尖烫了烫,没有摊开掌心,直接把东西塞入了怀里,没有隐瞒夏初七。
“他今日会在乾清宫当值。”
“所以呢?”
“他给我一支响箭。”晴岚没有隐瞒。
“哦,我还以为陈大哥给了你什么定情信物。”夏初七戏谑地看着她泛红的脸,突然一叹,“晴岚,不必听他,此事我自有主张。我的事情,不想连累他身家性命。”
晴岚微凝着脸,“可是七小姐……”
夏初七戏谑,“还没嫁,就要从夫了?”
“我……我哪有?”
“好了,与你玩笑。”夏初七正经着脸,见晴岚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由又翘起唇来,接了下一句,“等这里的事情了去,我若是还活着,就为你和陈大哥做媒吧?到时候,你再从夫。”
晴岚眼睛一红,“说什么丧气话?再说,谁要你做什么媒了?”
夏初七浅浅一笑,“思春了还不肯承认。你若不是看上人家了,为何人捏一下你的手,脸就红成了樱桃?”
说到这里,见晴岚咬唇不语,她突然扬了扬眉梢,揶揄道:“我想起来了,你往常是常说陈将军武艺如何了得,还有,第一天你向我介绍功夫时,曾说在陈大哥的手上能走上几十招……”
她越说,晴岚的脸越红。
夏初七“噗嗤”一声,难得心情大好。
“那么请问姑娘,你两个当初走的这几十招,是怎样的走法?有没有搂搂抱抱?”
“七小姐!”晴岚被她逗急眼儿了了“你都在说些什么?没得坏了人的清白。”
“哈哈……”
夏初七看她这样,更是欢乐。
这古代的妇女同志,真是让人发愁。
喜欢一个男人不是很正常的么?
……
此时天刚亮不久,四周静悄悄的。
雨后的天空,高远湛蓝,巍峨的大晏皇城似是刚刚接受过一场春雨的沐浴,一身疲惫都被洗净,红墙碧瓦,绿树红花,枝条嫩芽,无言可描之欢喜,无言可谓之美丽。
乾清宫,重檐庑殿。
作为洪泰帝起居的地方,戒备极是森严。
比起东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踏上汉白玉的台阶,夏初七每往前多走一步,那种山雨欲来一般的紧张感和压迫感,便多添上一层。
世事无绝对,她虽早有谋划,但对方亦不是蠢货,会不会上钩亦未可知。而且,她在这皇城最大的一个威胁——洪泰帝也在这里。
这次,真的举步维艰。
……
洪泰帝是在正殿里召见的她。
外间盛传皇帝被皇太孙请旨赐婚的事气得不轻,病得很重。可夏初七踏入正殿,看他的精气神便知,这个皇帝一时半会肯定死不了。
殿中的人,比她想象的多。
除了主位上的洪泰帝,还坐着许久未踏足此间的贡妃娘娘,还站了一干宫女嬷嬷和侍卫太监,一个个严肃着脸,看他们那眼神儿,不像是要审她,到像是行刑的监宰。
而此处,就是一个行刑的法场。
看着主坐上宝相庄严的两个人,夏初七心里一叹,几乎下意识抚上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