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安卫时,赵析私底下也曾找了自家医官看过,却是不仅未查出毒在何处,更不知该如何用药,方才压住那病势。所以,尽管他心里头恨透了夏初七,又不得不从此就“爱上了她”,分分秒秒都怕被她抛弃,端得是“痴情”。
暖烘烘的毡包里,一个侍候的小丫头正在挨赵析的训。
夏初七走在赵樽前面,打了帘子弯腰进去,赵析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登时就换了面色,挤得比苦瓜还苦,言词却颇为热络。
“老十九,弟妹,你们来了?”
亲和的、友好的、友善的招呼,春风似的绕过赵樽的耳际,他嘴角微微一抽,似笑非笑地看了夏初七一眼,只淡淡点头,便径直坐了。可夏初七除了能看见赵析一脸腻歪的表情和读出那几个字的唇语,识别不了他半分语态。
“三爷今日感觉咋样,身子可有好转了?”
赵析侧躺在c黄上,闻言苦不堪言地捂着胸口,微微呻吟了一下。
“不仅没好转,这口还闷得很,不好入睡,情志不佳,食不吃味……”
毛病还不少?夏初七暗自笑了一下,却见赵析抿了抿嘴唇,眼中有疑惑的光芒闪动,“弟妹,我到底还得吃多少汤药,方能好转?三哥那泰安卫……你两个已然拿到手了,我也再无任何价值,就麻烦弟妹高抬贵手,如何?”
夏初七看着他泛红的眼圈儿,状似无奈地一叹。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三爷也别着急,这种事儿原本就是急不来的。你这副身子亏损,原本也非我之毒,其实也与你多年的纵欲有关,趁着神医在此,你就好生乐呵着,调理调理吧。”
乐呵?他能乐呵得起来吗?
赵析心里生恨,真想掐死这个妖女,但脸上却不得不赔笑。
“弟妹说得是,但……四月初二之前能好吗?”
四月初二是鲁班节,宁王殿下得赶往额尔古。
夏初七心知肚明,挑了一下眉梢,只专注着为他把脉,半句话都不说。
毡包里寂静了一会儿,赵析尴尬着清了清嗓了,又解释道,“弟妹,你晓得的,我这一回去额尔古是奉旨办差,若整日与你们的商队同行,难免不被人发现……到时,不仅我会有麻烦,对你们来说……也并非好事。”
夏初七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赵析目光微微一厉,随即又缓和下来,把视线转向赵樽。
“老十九,你说呢?三哥说得可有道理?”
赵樽眼皮似抬非抬,手上把玩着赵析放在桌上的一个玉斝,淡淡一笑。
“我府上,大事才由我做主,小事都由阿七处置。”
“……”赵析哑然,闷了一下,一张蜡黄的面孔更是难看了几分,暗紫的嘴巴蠕动着,捂着胸口,拼命压抑着心头翻腾的气血,用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看着夏初七。
“弟妹,你看呢?这等小事……”
要何等想的气度,才能把自己的生命说成“小事”?
为了不被气死,宁王也是拼了!夏初七默默地想着,从他手腕上抽回手,不轻不重地点点头,笑道:“三爷莫要思虑过重,病这种东西也是讲究缘分的,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
病也讲究缘分?
敢情被她下了毒,还是缘分了?
赵析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半句话都答不出来。夏初七好心的扶了他一下,瞥一眼赵樽云淡风淡的脸,叹了一声,补充道:“三爷别紧张了,即便四月初二之前好不了,三年五载的总归没有问题——放心吧,只要三爷你相信我,保管你能生龙活虎地回归到广大妇女同胞的怀抱里。”
赵析哭丧着脸,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自然是相信弟妹的——”
夏初七嘴角几不可查的弯了弯,心里话儿:你还是别相信我了,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般想,但她脸上却严肃得紧,就像一个为了证道而来的绝世名医,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
“是也是也!信楚七,得永生。”
接过郑二宝递来的医箱,她取出金针,专心致志地为赵析施着针,尽着医者的本分。施针的过程中,她看着赵析的一副便秘脸,为免笑场,余光扫向了不远处坐着的赵十九,冷不丁发现他的表情极是古怪——像是被风化了的样子?
她收针,cha入针囊,淡淡问,“老爷,你可是有话想说?”
赵樽漫不经心地揉着额头,目光微微一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