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见,这就是先礼后兵。
赵樽身子微微一顾,揉了揉额头,沉了声,“知道了,按计划办。”
“是。”
丙一的脚步声离去了。赵樽想,他两个的说话的声音这样大,楚七是应当听见了。可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她有任何的反应。依她的性格,发生这样大的事,怎会不吭半声?
“阿七——”
他停下穿衣系扣的手,半敞着衣襟,把她的身子纳入胸前,又问了一句。
“你紧张吗?”
夏初七看着他的唇,怔了一瞬,不明所以。但她是心思活络之人,从他先前那一句“知道了,按计划去办”,也可以肯定外头出大事了。仔细一推敲,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能出什么事儿?一定与赵绵泽有关。
她润了润唇,折中的回答。
“不紧张。与你在一处,我啥也不怕。”
“好夫人!”时间太紧,赵樽来不及想太多,只狠狠搂她一下,便要拉上甲胄。可甲胄太硬,大概触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他面色一变,身子微微一僵。夏初七察觉了出来。她侧过眸,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伤口上渗出的鲜血,透过了衣衫,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她责怪着,强行扳开他抗拒的手,挑开衣襟,扯下一块红盖头便缠在了伤口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那狰狞的鲜血再不触她的眼睛,方才松了一口气。
“事急从权,回头再弄。”
“嗯”一声,赵樽并不在意。
他一生征战,像这样的伤,若非是李青所伤,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瞥着她心疼不已的小脸儿,他嘴角一勾,心情愉悦得紧。
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裳,他起身为她拿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男装,还有一袭黑金的盔甲,放在大红色的喜榻之上,示意她赶紧换上。
“嗯?”她探他话。
他在她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仔细分析了一遍晋王府被包围的形势,以及眼下京师的兵力布置,然后扼住她的肩膀,捏了捏,一字一顿道。
“阿七,从此你我,共进退,共存亡。”
夏初七眉梢狠狠一跳。
看着他,她的心里,渗了百般滋味。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她也从来都不喜欢赵樽凡事把她晾在一边儿。她要的就是与他携手进退,要的就是与他风雨同舟,要的就是与他共度的人生旅途中,除了男女之情外,还可以是兄弟、是知己、是红颜,是战友,是可以拥有一段共同的峥嵘岁月的人。而不是被深藏私宅之中,永不能走入他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她红颜老去,成为他的“局外人”,任由岁月把情分抹去后,变成一对无话可说的怨侣。
那是人生输家做的,她不做。
“谢谢你,赵十九!”她穿衣,束甲,紧了紧腰带,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特种兵战士的风采再一次展现,如一个英姿焕发的少年儿男。但在他凝目的一个笑容后,她扑入他怀,搂上他腰,声音却缠绵得又成了闺阁媳妇儿。
“我问你啊,你没有在这时向东方青玄讨要小十九,就是为了她的安全?”
赵樽身姿一凛,一时心潮起伏。
知他者,阿七也!如今他俩朝不保夕,胜负未定,一切都无结果,孩子接回来,还不如在东方青玄那里安全。他没有讲,却被她知。像他这般智慧懂事的女子,跟了他,实则是他之幸事。
“是。”他微微一笑。
“嗯,这样好。”她道,“没有小十九的后顾之忧,我们便放手干吧。管他的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我都跟着你。你若是成王,我陪你光彩万丈。你若是败寇,我便陪你浪迹天涯。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死。”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拍着胸脯,说得豪情万丈。
“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死。”
赵樽重复一遍,语速极慢,脸上的光芒明明灭灭,唇角也有一丝微笑。二人对视着,白雪的银光透过被风吹来的支摘窗透进来,笼罩于身上,冷寂、淡然,一片幽暗,仿若这天地之中,唯有他二人。
“走!”他牵着她的手。
“好。”她任由他包着她冰冷的手掌,瞄着他的侧颜,又小心翼翼地抚了一把腕上“锁爱”,心中热血如沸腾的激流,一波波涌上,顿时生出无尽的勇气。
即使晋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又如何?即便下一刻就有可能身首异处,成为赵绵泽皇图霸业上的垫脚石又如何?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