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你怎的了?”晴岚拍着她的后背。
“呕……呕……”
夏初七胃里酸水直冒,呕吐难受了片刻,大抵知道是犯了孕吐,不以为意地冲晴岚摆摆手,接过她手上的温水漱了漱口,等那一阵晕眩般的呕吐感平息下来,才慢悠悠的把头上饰品一个个扯了下来,放在了妆台上。
见她如此,晴岚迷惑了,“七小姐,可是不喜欢?我再换旁的。”
“不必了。”略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夏初七轻轻一笑,一字字说得极为轻缓,却又森寒无比,“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都没了,打扮得再美又有何意义?再说,我去源林堂不是去比美的,而是去受审的。”
晴岚看着她阴郁的侧面,抚了抚妆台上的漂亮珠花,小声地道:“奴婢以为,正是因为如此,七小姐更得打扮得好看一些。人美,则气壮。”
人美,则气壮?
夏初七微微一怔,侧眸看着她。
晴岚是一个温柔知礼的旧式女子,平素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像今日这样反驳和坚持一件事情。而她一句话,夏初七也认可,确实极有道理。美人儿只需要一句软语就能办成的事,丑女却需要用武力来解决,其效果,实在是天壤之别。
一念至此,她唇角微微一抽,端正地坐直了。
“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心血。来,咱再扮美一些,亮瞎他们的狗眼。”
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句话诚不欺人。
在晴岚的一双妙手之下,夏初七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哇哦,晴岚你可太神了,我就没见过自己这样美的时候。”
晴岚微微低头,凑近端祥了她一阵。
“不是我的功劳,是七小姐你本身长得好。”
夏初七不好意思地抚了抚小腹,轻轻一笑:“若是你家爷听见这话,肯定又得损我几句了。”
“呵,那是因为爷长得俊,一般美人儿瞧不上。”
“所以啊,爱上俏郎君是有压力的……我多不容易。”
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叹,说这席话时,她的目光里淡淡的浮出一抹失落来,“晴岚,好些时候,我都觉得好累,真想带着小十九跟他去了好了,何苦这样折腾旁人也折腾自己?可那一日见到贡妃,我那话虽是随口编的,却也是心里所想。赵十九应当也是放心不下他的母妃。像贡妃那样的性子,若是没了皇帝在,恐怕……还不晓得要吃多少苦头。不仅是她,就连梓月也是一样。一旦失去皇帝的庇护,她们娘俩就得受罪了。”
晴岚抿着嘴巴,为她正了正头上的点翠步摇,又从匣子里取了一只“玉蜻蜓”簪在发鬓上。
“活着比什么都强,七小姐你是对的。”
“但愿……他不会怪我。”
轻抚着小腹,夏初七站起身来,盯着铜镜。
铜镜里的女人,她觉得有些陌生了。
一头别致的发髻上,cha一支步摇,簪一些珠花,一袭芙蓉色花软缎的通袖宫装,浅浅的逶迤于地,外披一件杏仁白的半透明薄烟纱,腰上系一个双凤衔珠的嫩黄色宫绦,将她原本就窄细的腰身,衬得柳枝条似的,一掐之细,身前渐渐坟起的丰盈,微微上翘的臀型,身姿曲线曼妙得仿若入了画的古典美人,比她看过的所有女人,都没有丝毫的逊色。
可那一双眼神,却冷冷的,凌厉如冰,没有半分温度。
……
出了内室,甲一就候立在门边儿。
见她如此隆重俏丽的打扮,他似是吃了一惊,目光微微一凝,却没有说话,静静地跟了上来。
夏初七眉一蹙,停下了脚步,低声阻止,“甲老板,你留下来。”
甲一面色微沉,“为什么?”
夏初七没有看他,也没有解释太多,抚了抚头上的发髻,又自顾自整理着袖口,淡淡道:“这一去,龙潭虎穴。你留在这里,办事方便一些。”
甲一很坚持,“不行。”
夏初七不理他,自顾自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再说,你这假太监,混在楚茨殿里容易,去了那里,还不定有什么人在,一旦被人发现,还不得为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啊?”
不论她说什么,甲一眼皮也不动一下,“殿下说过,寸步不离。”
夏初七冷笑一声,“他死了,管不住我。”
甲一冷冷地回她,“可他活在你心里。”
夏初七心中如被重捶敲过,瞥过头来,目光凉凉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