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北狄使团的喝彩声,越来越大。哈萨尔脸上亦是挂满了笑容。而大晏的将士虽然都愿意为国家为皇帝争上一口恶气,奈何这事儿与真刀真枪的拼杀不同,属实讲究技巧。技不如人,哪怕他们咬碎了一口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这样的结果,与赵绵泽想的完全不同。
他知道北狄人一定会拔得头筹,却没有想到大晏会输得这样惨。而究其原因,北狄派的都是猛将,而南晏参与竞技的人,似乎技术都一般。
该出战的人,一个都未参与。
赵绵泽目光烁烁,脸色终是越来越阴沉。
夏初七打了一个呵欠,强撑着眼皮儿等结果。当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从校场上调转到东方阿木尔的身上时,眸子微微一眯,欣赏一般看向她轻轻摆动的流云水袖,唇角一撩,下意识想起了她先前提醒的那一句。
“你小心些……”
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特别准确。
几乎下意识的,她目光凉凉的看向校场,只觉一股子凉气蹿上了脊背。
她想,校场上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而且,他的箭尖瞄好,正准备朝她射过来。
距离很远,扬尘很浓,其实她并看不见什么。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她下意识的一个侧身之后,一支羽箭真的就从校场上疾射过来——箭不是冲着别人,正是冲着她来的。
“啊!”
再一次,有人大声惊呼。
“护驾,保护陛下——”
“护驾,护驾!”
人群慌乱的嚷嚷开了。
夏初七暗叹一声“好险”,身子还未直起,突地再次被人重重一推。
所有人的惊呼声都顿住了,就连场上射柳的将士,也都纷纷停下了马步,收回了弓箭。无数人的目光集在了夏初七那一处——因为就在羽箭射出那一瞬,推开她的人是赵绵泽,而仅用一只手把箭羽握在掌中的人,却是赵樽。
赵樽与赵绵泽,不过三步之差。
他们坐的距离不同,位置不同,选择的方法也不一样,却都为了保护同一个女人。
赵绵泽坐得离夏初七极近,这么扑向她,速度也是很快。条件反射之下的行为,他自己似乎也说不清楚,微微愣了一愣,待他反应过来,这才慌不迭把夏初七扶起,呼吸急促而紧张。
“小七,你没事吧?”
他的眼睛离得太近,近得夏初七只要一呼吸,似乎都能触及他的脸。她心里狠狠一窒,慌不迭地拉好赤古里裙,假装茫然地看着他,慌乱退开身子。
“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事?”
她这么一问,完全是为了岔开赵绵泽的思绪。
可在赵绵泽听来,这声音却暖得熔了心。
“我无事……”他在她的面前,总是自称我,面容也总是温柔似水,“你怎会……事先晓得躲开?”
夏初七自是不便向他多说什么,只是怪异的一笑,“这是一种来自高手的直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听她这般夸奖自个称,赵绵泽轻轻一笑。
“我……”
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出口。
思量一下,他压着嗓子低低咕哝了一句。
“我想,有些东西,我也是可以放弃的。你信吗?”
夏初七眼皮一跳,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仍然握着羽箭安静伫立的赵樽,一袭亲王的蟒袍,风姿优雅尊贵,手心似是受了伤,有鲜血一滴一滴落入泥土。铁青的脸上,逆光的容色虽不太看得清楚,但她却可以感受里面的凉意。
心狠狠抽疼一下,她下意识咳一声。
“陛下,很多人看着你。”
轻轻一声“嗯”,赵绵泽微微笑着,不再多说,径直起身转过头去。
看着掌中不断溢出鲜血的赵樽时,他轻轻地阖了阖眼。
若非赵樽握住箭,这支箭便会没入他的身体。
这一点,他很清楚。
他更清楚,赵樽要救的人不是他。
静默一瞬,他缓缓牵开唇角。
“十九皇叔果然身手了得。”
赵樽面无表情的丢开箭矢,好似手上的伤压根儿没有似的,接过丙一递上来的绢子,在掌心里随意的缠了两圈,眸色淡然地问。
“陛下没事吧?”
一句话,他直接把“手接箭矢”的行为,解释成了“护驾”。而赵绵泽似乎也乐意用这样的解释来麻痹场上的众人,他朝赵樽温和一笑,在何承安手忙脚乱的扶携下,坐了回去。
“幸得十九皇叔护驾,朕才侥幸逃过一劫。来人,记上,晋王护驾有功,钦赐白银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