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东方青玄:你又骗她?我有何心愿?
东方青玄那时是东宫的詹事丞,当时还笑着说:我告诉她说,你的愿望是可以胜过晋王,比晋王更优秀。她啊,都把晋王当敌人了。
他只是笑,笑她的傻。
也笑东方青玄这样的人,也会有同情心。
是,东方青玄同情她。虽然他比自己更加恶劣,总是讽刺她,骂她,还骗她的东西。但他一直是同情她的。
正如那一日东华门,他急匆匆赶到,说起曹志行的事,就是有意的。而他之所以要把刺杀一事交给东方青玄,也正是因为此。
“爷……水……”
她再次的低呼,唤回了赵绵泽的神智。瞥她一眼,他没有说话,摆了摆袖,起身过去,将案几上的温水倒来一盅,微微躬身,便想要伸手去扶她。可他的手贴上她的肩膀,刚刚一用力,她就像受到惊吓一般,激灵一下坐起,瞪大双眼,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
“怎么是你?”
“你以为呢?”他心里一蜇,轻描淡写地道,“他死了。”
夏初七动了动嘴皮,略有恼意,却没有说话。
他抿紧嘴角,将手中的水盅递过去。
视线交集一瞬,夏初七便挪了开去,接过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舒服地叹息一声,唇角翘起,面色恢复了淡然。
“你怎的这会来了?”
“忙碌了几日,今天偷个懒。”见她不作声,他轻轻一笑,又坐回不远处的花梨木椅上,优雅地端过茶盏来,吹了吹水面,面色温暖,语气亦是柔和。
“梦到你爹娘了?”
目光微微闪烁一下,夏初七从容的笑了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很自然地笑问,“你都听见什么了?”
“没什么。”
“哦,那就好。”
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再无它言。
捋了捋头发,她却突地道,“皇太孙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赵绵泽眉梢微跳,“什么?”
夏初七抿了抿唇,微微垂目拉动着被子,在被子摩擦出的窸窣声音,撩眼看他。
“实不相瞒,在锦城府的时候,我落过崖,忘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但入了东宫这几日,我频繁梦见爹娘,他们说……死得好冤。所以我想,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借阅一下刑部‘魏国公案’的卷宗。我想看一看,了一个心愿。”
赵绵泽一怔,眸中有淡淡波光。
“事过多年,卷宗已封档。”
“你也不能调阅?”
“夏楚。”他不着痕迹地滑开了视线,语气微凝,却答非所问,“我知你的意思。但此事颇大,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夏初七微微一怔,明白了。
目前洪泰帝虽不管国事,但在位上。他未登基之前,还不敢去翻他皇爷爷的案子,更不敢让那件事情水落石出。
如此一来,更加证实了一点。当年那案子,他也知魏国公冤枉,但幕后阴谋的策划者,应该正如李娇所说,正是老皇帝。而这也能说得通,赵樽为什么以前明知她在调查,也不肯帮衬一把,只是想把她带去北平了事。
而她今日故意这样问,故意提起魏国公的案子,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借口,用来掩盖她为什么会愿意留在东宫的真正原因。赵绵泽不傻,不会相信她会死心塌地,将他的视线转到这个方面来,合情也合理,反而不会让他生疑。当然,可以顺便翻案更好,那样就能对得住表姐了。
目前,她需要借他的刀。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更是从始至终,就没有做噩梦。
除了喊爹娘,还喊赵十九,也是她故意为之,那句什么“十年,二十年寿命”的话,正是东方青玄在阴山告诉她的夏楚往事之一。
这些日子,赵绵泽纳了几个侧妃,每天都会过楚茨殿来坐坐,但他却并非她先前想的那般,对她有什么意图不轨的举动,更没有她以为的强烈“占有欲”,除了问问她的身体恢复情况,没有旁的话,举止斯文有礼,这让她安下心来,至少短时间不用担心会加害于他。
先前她捅自己一刀,本就是为了避开这事。
那个时候她想,赵绵泽再禽兽,也不可能对一个身体有伤的女人下手。不过如今看来,反倒是她多虑了,他也有他作为储君的男性自尊。
她无心于他,他不好强求。
就像她对赵樽。如果赵樽有喜欢的女人,她肯定也不屑使用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她。她猜,赵绵泽如今恐怕也是这样想,反正赵樽已经不在了,他有的是时间来挽回,何不顺水推舟,做一个谦谦君子,反能得到她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