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吃了一惊,慌乱地想了很久,在他焦急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的时候,她才认真地回答他,她不想让欧家二老和白氏伤心,她记得欧家的恩情,不想让欧家再为她cao心了。不能嫁给心爱的人,她宁愿孤独终老。
他当时感动极了,他理解为他就是她那个心爱的人,只是苦于现实,她不能嫁给他,却愿意为他守一辈子。现在回想起来,也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他不是她要嫁的人,所以她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给他做平妻。
他又想起,那时候她得罪了李钺,披头散发地从泥地里被他拽起来的时候,她小鹿一般湿润的眼睛里含满了晶莹的泪水,从惊慌失措到绽放出强烈的喜悦和信任,她死死揪着他,靠在他肩上嚎啕大哭,却因欧二夫人一声冷咳,吓得她胆战心惊,一下子跳开,离他两丈远,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是那样的可怜无助。
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落到李钺的手里,便拖着她去寻欧青谨,她死活不去,说是夏瑞熙对她有误会,她若是去了,夏瑞熙会生气的,欧青谨不容易,她不想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而且语气中还暗示误会是白氏挑拨造成的。
但她最终还是跟着欧青谨去了。
然后所有的人都告诉他,她其实一直喜欢的人欧青谨,而不是他,他只是她手里一颗随心所欲玩弄的棋子……
欧青英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得要领,他几乎想把林轻梅死去的灵魂唤醒,她到底爱不爱他?或者,对他的爱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再或者,他在她眼里是不是一个大傻子?
紫缎重新抬了一盆炭火进来,准备打扫干净老爷和少爷们大战之后的战场。敲门,无人应答,她便推门进去,看清了屋里的情形,不由低叫了一声:“三爷,您怎么一直坐着地上?天这么冷,地上扎冰凉,腿还伤着,将来落下病根子可怎么办?”
紫缎边说边支好炭盆,忙忙地去扶欧青英起来。她小心地看着欧青英的脸色,只怕欧青英一个不高兴,就会寻她的晦气。幸好欧青英很顺从地由她扶到了炭盆边的软椅上坐好,她又沏了热茶递在他手里:“三爷,您暖着,奴婢打扫一下屋子。”
紫缎取了笤帚,细细地扫着地上的残炭和碎布角,很小心地注意不扬起灰尘。看着那几片碎布角,她心里渗得慌,总觉得怪怪的,仿佛林轻梅那双漂亮,却阴沉沉的眼睛就在身后某个角楼盯着她看,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紫缎深信林轻梅的鬼魂一定是在这屋里缠着三爷的,要不然,为什么三爷会被一个死人迷得不辨是非,神魂颠倒?明天,无论如何都得和四夫人说说,另外差个胆大的婆子来伺候三爷才是,还要让酸角儿给她求张符纸随着带着才行。
紫缎的手有些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背后凉飕飕的,她抬眼看见欧青英好不好地坐着,又瞟了一眼燃得红彤彤的炭,暗念了好几声菩萨保佑,才算忍下来没有跑掉。
欧青英突然问她:“紫缎,你觉得林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紫缎“啊”了一声,她正想到林轻梅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全身发毛,不及细想,开口就说:“奴婢很害怕……”
第38章紫缎
欧青英怫然不悦:“你害怕什么?!”是害怕他呢?还是害怕现如今当了家的四夫人夏瑞熙?所以不敢说实话?
紫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垂下眼睛看着地板:“是奴婢说错话了,请三爷责罚。”
欧青英倒也没说要怎么惩罚她,问道:“我问你,你觉得林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不知道林轻梅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物?紫缎想到老夫人把自己放到这里来贴身照顾他的因由,揪紧了衣角,蹙眉只捡好听的说:“林小姐,自小熟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人又聪慧,是女子中少有的……”
欧青英不耐烦:“行了,谁让你说这些?我问的是,林小姐以往常常到老夫人房里去的,你们经常接触,你觉得她为人如何?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得那样,那样……?这么多的人都在说她,我……”话音到最后,低得几不可闻。
那是你们主子自己的事情,紫缎低了头:“林小姐虽然常去,但她只陪着老夫人说话,并不和奴婢们多说一句。她到底如何,奴婢们也只是听说而已,其他的还得问问红梅才是,红梅打小跟着她,想必是最清楚的。”
这分明就是敷衍推脱之意,欧青英冷笑起来:“你倒是谁也不得罪的。想必是仗着在老夫人面前有脸面,并不把我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