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熙皱眉道:“我又没怎么你,不过说你两句而已,就算是不得不按家法惩罚你,也是减半,还让巧娘子轻点儿。这大年节下的,你哭什么?嚎什么?多晦气呀!难道我说你两句都不成么?我要不管管你,只怕你惊扰了老太爷、老爷、夫人就成大罪过了。”因巧娘子有些护着碧痕,不好使,便指指旁边一个负责饮食的媳妇子,名唤酸角儿的,“你来说说,像这样的,该怎么处理?”
这酸角儿却是个精怪的,一听便笑起来,回答得也精妙:“回四少奶奶的话,年前三少奶奶房里有个丫头,名唤绯儿的,她话多,心思不正,又目无尊长,撺掇着三少和三少奶奶不和,后来被夫人知道了,是乱棍打死了的。老太爷最恨的就是年节下时,有人莫名其妙地这般闹,说是晦气。”
碧痕闻言,恨恨瞪了酸角儿一眼,这些人,平时对着她碧痕姑娘长,碧痕姑娘短的,这会儿却说这样的话。酸角儿却是无动于衷,她反正说的绯儿,又没说碧痕,这事可大可小,就看夏瑞熙怎么想的。
夏瑞熙打了个呵欠:“呀,碧痕这行为,说起来,仿佛是和这绯儿有那么一点像呢。”说着就看着碧痕不说话。
碧痕吓了一跳,新奶奶的心可歹毒呢,竟然就要置她于死地。正想着要怎样脱罪,谁知夏瑞熙呵呵又笑了:“你们觉得像不像?”
像不像?还不是你新奶奶一句话。反正几个少奶奶手里都出过人命,碧痕你就自求多福吧。其他人不敢吭气,夏瑞熙的脑子也在飞速运转。无论如何,为了给欧青谨留下个好印象,碧痕现在都是不能死的,不管碧痕的下场如何,都只能由其他人来说出那句话,而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最好就是由欧青谨来说。现在碧痕已经被她当众惩罚了,失了面子,但这还不够,她该给碧痕定个什么罪,才能既体现了她的威严,又彻底灭了这丫头的威风呢?
夏瑞熙想了多久,碧痕就害怕了多久,她现在开始后悔先前没有拦下欧青谨了,她相信只要欧青谨在家,就定然会护着她。
纯儿上场了:“小姐,依奴婢看,碧痕这是糊涂了,她是奴婢,本就没什么见识,人也笨,所以才会做下这种事情。要真的把这据实报上去,只怕她……唉,小姐新婚,又是年节下的,您向来宽厚仁慈,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夏瑞熙假模假样地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看着诸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家是行善积德的人家,我心软,自然是不想让她像绯儿那样的。可是她到底是犯了错,不惩罚今后难以服众。还有夫人那里,只怕还要责怪我没有拦下四少呢。我要这会儿去向夫人禀告四少出门的事,又怕夫人已经睡了,惊扰了夫人,却是不孝了。算了,今日已晚,我就不去了,明日我自去向夫人负荆请罪。”她肯定不会去告欧青谨的状,却也不想让人说她不听婆婆的话,不把婆婆放在眼里。至于碧痕,肯定要罚,要重重的罚,还要让人劝着她罚。
酸角儿等人一看就心知肚明,都对着夏瑞熙说了一通好话,夸她贤惠孝顺,想得周到,又骂碧痕不知好歹。夏瑞熙一言不发,俱都笑着听了,最后还是巧娘子建议,碧痕目无尊长,心思不正,顶撞四少奶奶,不知悔改,犯下大错,坚决不能饶,就该禀告了夫人,按家规惩处。
夏瑞熙听到这里,觉得这巧娘子到底是做了管事的人,懂事,便笑着看向碧痕。
碧痕已经吓得不轻,良儿悄悄道:“你还不求饶么?”她方才如梦初醒,说自己错了,求夏瑞熙饶了她。
夏瑞熙叹口气:“算了,我看碧痕长年服侍四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虽然犯了错,却也不是故意的,可她到底是犯了错,先前已经打过了,现在就再降等级,做这院子里的洒扫活儿吧。夫人哪里,便不要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她轻轻一句话,就把碧痕从一等大丫头的位置给降到了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粗使丫头,任何人都可以指挥打骂。
有人把碧痕劝了下去,碧痕伏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巧娘子去看她,道:“碧痕,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大胆了些。少奶奶对你算是手下留情了,你也休得怨我,咱们做奴才的,小命都是捏在人家手里的,我有家有儿女,却是不敢得罪主子的。”
却说正屋这里,待众人散去,良儿咬着牙说:“小姐,您干嘛闹这么一场,就轻饶了那个小娼妇?依着奴婢,不把她屁股打开花也要把她赶出去。还让她日日在这院子里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