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笙见周少瑾乌黑的青丝很随意地绾了个纂儿,戴了朵靛蓝色花瓣黄色花蕊的并蒂莲绡纱绢花,映衬着一张小脸欺霜赛雪般的白净,举手投足间又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随意,整个人倒像那含苞欲放的花似的,渐渐露出几分妩媚来,不由上前牵了周少瑾的手,道:“小婶婶,几日不见,你越发漂亮了。”又道,“这绢花哪里卖的?又新颖又别致。”
周少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觉得漂亮?是我这几天闲着没事和小丫鬟们做的,你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枝玫红色的,一枝粉色的,一枝嫩黄色,你去挑一枝去!”
“哎呀!”程笙笑道,“小婶婶还会做这些!你从前也不怎么和我们玩,没想到还藏着拙呢!”
邱氏听这话没大没小的,忙喝斥了一声,道:“叫‘婶婶’就叫‘婶婶’,为何还要加个‘小’字?以后说话不准没大没小的。”
程笙朝着周少瑾吐舌头。
周少瑾很想说“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少瑾好了”,可想到自己现在是程池的妻子,程笳嫡嫡亲的婶婶了,好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闹出笑话来。
程笙倒心无芥蒂,挽了周少瑾的胳膊,道:“听说四叔父有公务在身,直接从保定府去了济宁,你这些日子在家里做什么?我明天准备去看阿笳,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周少瑾不由跃跃欲试。
“我们走的时候家里不是还有客人吗?”她道,“我的一些陪嫁全都塞库房里,一些小东西也都没来得及收拾。这几天我就在家里收拾东西。你明天就去看阿笳吗?我从保定府不是带了些大慈阁酱菜回来吗?我给杏林胡同那边送了一些,也给阿笳送了一些,还没有去看过她。”她说着,露出踌躇之色。
她现在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怎么好随心所欲地出去串门,她出去玩了,婆婆怎么办?
程笙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也只是这么想,明天能不能去还不知道。就是想看看婶婶什么时候有时间。”
邱氏就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转身对周少瑾露了个笑容,道:“她呀,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整天就惦记着玩,有这时间也不过来陪着老夫人说说话。弟妹就别惯着她了,她要是想戴花。让她自己做去。”
周少瑾见这母女俩这样哄着自己。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她忙道:“二嫂言重了。我和阿笙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阿笙像姐姐一样的照顾我。现在有什么事了也常和我说,我就盼着她能常过来走动走动呢!”
“你别恼她说话没个轻重就好。”邱氏笑着。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汀香院。
有当值的丫鬟殷勤地帮她们打了帘。
烧了地龙的屋子温暖如春,热气扑面而来。
郭老夫人只穿了件夹衣,耳朵上莲子米大小的碧绿色猫眼石光芒闪烁,红光满面地由碧玉、吕嬷嬷几个陪着打叶子牌。气色极好。
邱氏不由暗暗称奇。
难道是因为住在朝阳门这边的缘故?
她忍不住看了周少瑾一眼。
周少瑾正笑着吩咐丫鬟上茶点,那温婉如水的眉眼。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舒心。
又见四方的桌有一方空着,还扣着半副牌,就知道刚才周少瑾也在陪郭老夫人打牌,因她们来了。这才丢下了牌去迎了她们。
“看来我和阿笙来得不是时候啊!”邱氏说着,和程笙笑盈盈地屈膝给郭老夫人行了个福礼。
郭老夫人笑着请了俩人起来,道:“阿笙来得正是时候。吕嬷嬷眼神不好使了,不是漏牌就是错牌。你把位置让给阿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吕嬷嬷说的。
吕嬷嬷没等郭老夫人把话说完已让了地方出来,笑道:“三姑奶奶快脱了鞋上来。”
程笙今天来就是给祖母递话的,没机会都得找机会和祖母说上几句,何况遇到了像这种最容易说上话的时候。
她笑着脱鞋上了炕。
周少瑾就把自己的地方让给了邱氏。
邱氏不肯,笑道:“哪有母女俩个在一个桌上的?”
周少瑾笑道:“我在厨房里做风味rǔ鸽,看时辰要入卤了,要去厨房看看,二嫂就陪着娘玩一会,等用了午膳,我们再好好地陪陪娘。”
邱氏没想到周少瑾还会下厨,正想说陪她一道去看看,却看见郭老夫人望着周少瑾微微地笑着,一副很满意很高兴的样子,她不禁心中一动,决定自己还是袖手旁观的好,笑眯眯地应了声,陪着郭老夫人打叶子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