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不能怪黄宜君。
他一看就是老实本份、循规蹈矩的读书人,自然不能理解四老爷和宋老先生在干些什么!
朗月颇有些同情他地道:“黄公子,您要不要到船舱里去坐坐?外面的太阳太大了点。”
也好!
黄宜君思商道,反正宋老先生也不需要他,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那就有劳小哥了!”他客客气气地道。
有小舟奋力地划了过来。
程池和宋泯不约而同地皱眉,那程池更是吩咐身边的随从:“那是哪里来的船?让他们改道走!”
宋老先生也道:“他们这样会影响木板飘浮的速度,我们不知道又要花多少的时候?”
程池面沉如水。
有灵敏的护卫对着个那小舟就喊了起来:“你们是哪里来的?我们在这边有事,船能不能靠着江边行?”
小舟里的人却笑道:“秦总管,小的宗家别院的,奉了老夫人之命来给程老爷和宋老先生送茶点的。”
秦子平朝程池望去。
程池苦笑。
秦子平忙收拾了东西,派人去把东西接了过来,送到了程池的乌篷船上。
程池朝着宋老先生作揖,无奈地道:“看来我们只能喝杯茶了再继续测水流了。”
宋泯哈哈地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啊!她老人家若是不差人送点茶点来,你我恐怕会这么一直在船头站到回程。”他说着,感慨道,“你也不要嫌弃老夫人麻烦,老夫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狠不得一天之间走遍我朝的大川大泽,家里有什么事总是不耐烦,觉得他们是拖累,等到我那发妻不在了,身边再也没有个唠叨的人,也没有人管我了,我反而觉得人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个着落了似的。说来说去,这人走到哪里,都需要有个家,家里有等着你的人、惦记着你的人,这人活着才不会觉得孤单。不过,我现在说这些你就算是听进去了也未必有体会,非要等你年纪大些了,有了经历就明白了。”
程池没有做声。
他垂着眼睑望着黑漆红底洒金海棠花攒盒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的云片糕、桃苏、玫瑰膏、萝卜饼、什锦蜜饯……像要逃避宋泯的话似的,心思陡然间飘得很远。
这点心肯定不是母亲帮他准备的。
母亲若是帮他准备茶点,一定是新鲜做的。这种在外面铺子里买回来的云片糕和桃苏肯定不会放在攒盒里。
程池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满满的全是信任……仿佛一只急于得到主人表扬的小猫,他只要拍拍她的头。她就高兴好半天。
家里除了母亲,也只有她能指使动那些仆妇了。
他喝着茶,把攒盒里的点心都尝了个遍,最后吃了萝卜饼。
※
宗家别院,周少瑾端坐在郭老夫人的下首,笑着听宗老安人和郭老夫人、宋夫人说话。
而宗家的老安人见骤然间又多了个阁老夫人,不知道有多兴奋。说话都有些打颤起来。那份热奉承劲,让并不常和人应酬的宋夫人手脚无措,很是不习惯。还好有郭老夫人在一旁带着。她这才渐渐恢复了常态。
宋夫人不由朝郭老夫人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她在京中之所以不常出门应酬,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宋景然的结发妻子在京城.湖广籍的官宦之家中有着贤良淑德的名声,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善于应酬,别人总是拿她和宋景然的发妻相比较。她越发的不敢出门了。
在郭老夫人这里。没有了对比,她觉得应酬也不是件让她紧张惶恐之事了。气氛很快变得轻快起来。
宗老安人热情地请郭老夫人和宋夫人去家里做客。
郭老夫人婉言谢绝,只是说程池明天还有安排,邀请宗老安人有闲的时候去金陵做客。
宗老安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在别院用过午膳,宗老安人以为郭老夫人还要招待宋夫人。很有眼色地带着家中的女眷告辞了。
宋夫人松了口气。
程池和宋泯回来了。
别院又忙了起来。
小厮们端了水进去服侍两人梳洗,厨房里重新置办宴席,宋夫人收拾东西准备跟回杭州府。
至于周少瑾。知道程池把那萝卜饼都吃了,笑弯了眉眼。让春晚去打赏了厨房的。
春晚道:“我们要把这萝卜饼的方子记下来带回去吗?”
“当然啊!”周少瑾笑道,“我们明天就再做点,看老夫人喜欢不喜欢吃。到时候就可以让寒碧山房的厨房里照着做了。”
春晚连连点头,帮周少瑾磨墨。